回乡偶书(38)

      家乡的人喝酒痛快,不知不觉,满桌子的人大部分已经醉了,我去卫生间的时候还看到有一个家伙趴在马桶上直着脖子吐。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问:“刘社长,你的本家刘国平怎么没来呢?原来文学社有活动他可是死皮赖脸都要参加的。是不是他不在县城?”

      本来大家已经开始控制不住情绪,说话都像吵架一样热闹了,听到我这么问,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吃惊不小,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刘社长迟疑着回答:“国平,他走了都有几年了,你还不知道?”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声音开始有些不自然,问:“走……走了?你是说他死了?”

      刘社长低声说:“是。”

      “怎……怎么回事?他不是比我们都小吗?出了什么事故吗?”

      刘社长说:“是出了点事情。说来话长。当年他大学没考上,就到青岛打工,搞建筑去了。有一年快过年了,他到包工头家要帐,结果让人把腿都打断了,大腿上打了一个钢板……建筑工干不了了,同学就给他介绍到外市的一家钢铁厂干活。”

      这时旁边一个同学带着哭腔插话:“我介绍的,本想做好事,没想到……真是作孽啊。”我一看,是一个在县里某政府部门做副科长的张同学。此刻他面孔扭曲,不知道是酒醉还是心理痛苦的结果。

      刘社长继续说:“没想到啊,有一天一个起重机失灵,突然带磁了,一下子就把国平吸上去了……旁边人都没事,就他自己腿里有块钢板啊!”

      我目瞪口呆了半天,先是那血淋淋的恐怖场面让我心惊肉跳,然后是人生的变幻无常让我不寒而栗。半响,我问:“那他有老婆孩子吗?”

      刘社长说:“人亡了家也就破了,他死了没多久,老婆就带着孩子改嫁了。”

      我接着追问:“其他人呢……我们老同学,别人都还好吗?”

      刘社长明白我的意思,说:“还有一个女同学也去世了,车祸。”

      我慢慢地觉得浑身冰凉,第一次发现死神竟然距离我们如此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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