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上了楼,来到颖的房间。房间很大,枫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颖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床边,远远地看着他。“坐得那么远干吗?怕我吃了你呀?”“你敢吗?”“那你试试…”“好了。别开玩笑了。你最近好吗?”“挺好的。只是有些累,你看,头发都白了。”“是呀,我看到了 …”颖看着他,不知如何接下去。“恩,我给你带了一件礼物。”她从行李箱里取出一本书,那是她最钟爱的Paul Auster的小说集。他们曾在电话中谈起过。“谢谢你,还记得 …”“当然了,能忘吗?”颖微笑地看着他,看见他也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象小姑娘似的低着头。“这几年过得好吗?”颖使劲点点头,“挺好的。没有什么变化…你呢?怎么样?一切还好吧?”“也挺好的,一切照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颖看着他,深深地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么平淡的交谈,平淡的似乎有些泛泛,只限于普通朋友的交流。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底线,因为两个人都不想或者说都不敢跨越那道界线。颖有她的原则,她同他的谈话从来都不涉及他的家庭,不会过问他的妻子和女儿,因为她觉得她没有这个权力,或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怕。在有限的交谈内容中,压抑着各自渴望对方的感受。颖明白这一点感受。而且这种感受随着时间的流失,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是强烈,颖越是害怕见到枫,越是怕多说话,因为有些话题会触动她的心,会痛,会情不自禁。此时,她只想静静地跟他呆在一起,看着他。她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怕他看到那个多愁善感的颖。因为,十年来,在他的眼中,她一直是一个小姑娘,一个总是嘻嘻哈哈不喑世事的小姑娘,一个不会有泪,只有微笑的小姑娘。事实上,十年来,她也一直是那么做的。十年来,独自一人在巴黎,经历了太多的事,太多的忧伤,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一切。每次打电话,虽然两人都会聊上个把个小时,可是,当他真的问起她的生活情况的时候,她总是半真半假,轻轻带过。她知道他关心她,喜欢她,可是,她只能对那份关心看作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关心。她不想,也不能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