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集之二 --- 毒奶粉受害人被判刑
今天天气冷极了,地是一个硬棒棒的大冰窟,人走出门一分钟就能变成冰棍。一早开车上班,感觉轮胎下尽是黑冰,一不小心车子就闪出界外,所以神经高度紧张。
然后我就从收音机听到了一条极其荒谬的新闻,气得我全身发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哆嗦,车子就歪向一边,差点儿出了事故。
新闻说毒奶粉受害家长赵连海被逾期居留一年之后,于本月 10 日被北京一家法院判刑两年半。他的家人在昨天临近上诉截止日时突然宣布撤消原代表律师。报导说知情者估计赵连海的亲人已经跟当局达成协议,撤消上诉以换取赵的轻判。
赵连海事件的来龙去脉只要上网一查就可以清楚,这里简单说一下。 2008 年中国爆发了臭名昭著的三鹿牌毒奶粉事件,受害儿童达 30 万,记录有 6 名儿童死亡,有后遗症者难以估量。赵连海得知儿子因为吃毒奶粉得了胆结石之后,建立了“结石宝宝之家” 网站,让受害家长组织起来寻求公义和帮助。他于去年 12 月被逮捕,罪名是寻衅滋事。
事发之后我看过几个记录有他被捕时,孩子不停高呼爸爸,妻子抗议的 YouTube ,她在里面悲哀地叫:我们是受害者,真是丧尽天良。现在有这么多孩子受害,他们根本就不重视,不理解。被捕后,赵连海被与世隔绝,有报导说他被判刑之后,代表律师连续四天被拘探监,未能当面让赵签署上诉书。
这个事件引起我的本能反应就是:天理何在!受害人反倒变成了阶下囚,世界上还能有更荒诞的事吗?换作是我,自己的心肝宝贝受害了,也要狂呼不已。不要跟我谈什么维护国家脸面和集体利益!是表面的安定重要还是孩子的生命和健康重要?如果说要维护集体利益,受害人应有的权益没有得到保护,政府想保护的到底是谁的利益???
今早的新闻让我觉得倍感悲哀的是赵的家属撤消辩护律师,以期获得轻判的举动。作为普通市民,不想鸡蛋碰石头,能让自己的亲人少受一点苦是一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我真的感到很悲哀。我记得当初赵被捕时,他的妻子一声又一声哀叫:我们是受害者啊!还有后来被判刑后说一定要上诉的话。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现在才委曲求全的?又或者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交易没有?不得而知,只是整件事真是荒诞绝伦,不可思议。
国家脸面大于一切,人民的疾苦轻于鸿毛,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社会!请看以下报道:
奥运会:“ 记者从浏阳市花炮局最新获悉,本届奥运会燃放的烟花数量为历届奥运会之最,总数达十二万多发,是以往所有二十八届奥运会燃放的总数的四倍,创世界吉尼斯纪录 。 ” (http://news.qq.com/a/20080808/003345.htm)
亚运会:“ 广州 亚运 焰火燃放指挥部执行总指挥、熊猫烟花集团董事长赵伟平表示,开幕式焰火总数为 16 万发,比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多,而其中三项特别的创意将申请吉尼斯纪录 。” ( http://digest.icxo.com/htmlnews/2010/11/10/1423402_0.htm )
我要咬牙切齿痛心疾首地嚎问:搞这种豪华派头为了什么?这些烧中国劳动人民的血汗钱来制造奢华至极的破记录的肥头大耳的狗官们,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中国还有多少底层的人,每天都在为了谋生苦苦挣扎?多少蚁族像蚂蚁一样爬,多少偏远山区的孩子没有书读,甚至没有足够的衣食?不错,整媒体已经被上层社会扼住了喉咙,变成其喉舌,发不出弱者的声音了。底层人物的呻吟被淹没了,空洞的道德呼声四处响起。
君不见,四川大地震之后,对豆腐渣工程的追究被郭跳跳声讨范跑跑取代了,因为谴责一个范跑跑比割一大串的毒瘤容易得多,也更能彰显自己道德的高尚。再看热火朝天的‘非诚勿扰’ ,人们不遗余力地谴责拜金女,炫富的富二代,连十分睿智的主持人孟非劝告豪宅拜金女时也说:你能不能稍微修改一下你对豪宅金钱崇拜的说辞,表示一下你也有别的追求?问题在于:整个社会都是金钱至上的时候,谴责这些人的拜金思想,劝告她们用委婉的说辞来掩盖拜金的思想有什么用?
我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因为父母文革时被下放的缘故,我的童年是在乡下渡过的,我记忆中的乡村是山清水秀的,当然也非常贫穷。去年我回国时,一个读公路桥梁专业的同学开车送我故地重游。车子经过明江河时,还是跟 30 年前一样,要靠渡船摆渡过去。我感慨万千,对老同学说:
“你是搞公路桥梁的啊,还当了省公路局技术总监,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想到帮家乡修好这座桥?”
他说:“你以为我不想修?我做过多少努力你知道吗?现在修路建桥都私有制了,投资商只会对高速公路有兴趣,来往车辆多,可以收买路钱。像这种通去乡下的路,谁会愿意投资?国家也没有拔款。后来我们还考虑过民间筹款来建桥,算了一下,方圆 200 里内的乡民没户要征收 1000 元,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的,有多少农民出得起 1000 元?出得起的人家也不愿意出。没有办法。”
在乡下最触目惊心的就是河水溪流全部都污浊不堪,青山还在,绿水是绝对没有了,一问之下,原来是因为河的上游建了不少石灰、水泥和大理石工厂,就那样把水源破坏了。乡里的孩子初中一毕业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留在乡下的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的。
那天天气热,我穿了裙子和丝袜,像是要衣锦还乡似的。我恨我自己。我只想跪在被毁了的故乡的土地上嚎啕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