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 山・河・月(1)垭口

"一次次在绝望中重生，一次次在重生中绝望"

2010.8.21,三个月前的这一天，我在通麦的一家田园小店，饱餐了地道的川菜后吃着从后院果院里现摘的李子，一边跟店主参观他们简易而干净舒适的客房。 这是我在一面墙上看到的字（西藏的餐馆都喜欢保留所有的涂鸦）。

当时我在号称西藏最美的林芝地区，阳光明媚，郁郁葱葱，海拔也只有两千多，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这两句话的含义。后来我才知道有种说法叫“扛大厢”：意为坐卡车车厢旅行。要做好面对灰头土脸、随时可能没有路、坏车以及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的精神准备。

我天真地以为，那只会发生在磕长头的，骑自行车的，沿路搭车等等所谓驴友身上。5-10年前其实我挺享受这个，当时管这个叫自虐或者毅行。如今我的理念是花最少的力气，看最好的风景。当我看到曾经青涩的小M如今都可以徒步7天走完墨脱，倒吸一口凉气之外，更加觉得此次打酱油一般的自驾行是多么安全和舒适。（参见下图车辆人员配置）

佛祖当时一定是要给我一个警告吧，我却忽略了。我猜想起根源就在于我的侥幸心理，藏传佛教都有这个说法，当你许的愿成了真的，你就得去许愿地磕十万个长头。所以在很多佛像前我虽然装模做样拜了拜，心里想的却都是“世界和平”。佛祖慈悲为怀，大人不计小人过，只是小小惩戒了我等，这才有之后数天“睡的比鸭晚，起的比鸡早"之磨难。

话说从头吧，大约十年前我写过一篇小文“不想去西藏”，正如去年爱去不去还是去了丽江（祥见拙BLOG"距西藏70公里"）。这次若非有珠峰的诱惑，我也有得磨蹭。线路倒是基本熟悉，走滇藏线昆明-大理-丽江-德钦之后合并到川藏线（即著名的景观国道318，中国国家地理隆重推荐过多次）穿林芝入拉萨然后直奔珠峰大本营而去。回程或可往稻城亚丁。这样祖国的大西南，基本就包圆了。

可就在出发前一个星期，因为八月西藏进入雨季，波密的大桥被冲跨，通车时间暂无法估计。方案于是改成了从西宁出发，走青藏线。

起于青海省西宁市，止于西藏拉萨的青藏公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的柏油公路，也是目前通往西藏里程最短、路况最好且最安全的公路。公路青海西宁至格尔木段，翻越日月山、橡皮山、旺尕秀山、脱土山等高山，跨越大水河、香日德河、盖克光河、巴西河、青水河、洪水河等河流，计长782公里；从青海省第二大城市格尔木市出发，翻越四座大山--昆仑山（4700米）、风火山（4800米）、唐古拉山（垭口海拔5150米）和念青唐古拉山；跨过三条大河，通天河、沱沱河和楚玛尔河，平均海拔4500米，其中西藏境内544公里。

去得顺利，回程却屡次被天气原因修改行程，最后从川藏北线返回成都。全程约4000公里，正好八千里，于是撰文纪念大好河山兼披星戴月。




一.垭口

“我爱去两峰之会因为那里的风最大
  我不爱说话因为我来自垭口
  两峰交汇的垭口是风的故乡
  每当月落在大地我独坐静听风吼
  他们说我原是一匹狼曾在不安的岁月中迷失”

一日在综艺节目里看到老去的齐秦，想起他当年的歌“垭口”。不知道台湾的山多不多，垭口有多少。他在节目中说“狼”完全是凭想象写出来的，因为台湾没有狼，所以歌曲在台湾反响并不大。 但是在大陆的东北，西北，内蒙古都有狼，所以反响很好。这次旅行，我也有幸吃到了狼肉，味道鲜美，更胜于G肉。不过这是题外话了。


此次开车4000公里，经过山口无数，以下只是记忆中仍然清晰的。对于忘记的垭口，没有任何不敬之意。如果还有机会，一定顶礼膜拜。以海拔为序，逐渐升高。


矮拉山口 4245米

矮拉山并不矮，海拔4245米；矮拉山也不险，从瓦拉寺上山到山下的岗托，距离不到70公里，弯曲的道路缓缓而上又缓缓而下；矮拉山也不秀，从山顶雪化之后流下的小溪羞羞答答地终日流淌，山中草地像是缺少营养没什么朝气，没有成片的森林，没有欢快的鸟鸣，没有车水马龙，只有山口经幡猎猎，山峰的风化石散乱，寒雪堆冷，云盘空寂。我不知道矮拉山在藏语里有什么具体含义，但四千多米的山居然用了一个“矮”字。像这样的山，在青藏高原可以说是十分平凡的山，只要我们每个人稍微努力即可登顶，然而当你到达山顶的时候，正要欢呼庆祝，它却用一个“矮”字来警醒你，切不可骄傲止步，山外还有山，尚须进一步努力啊！

我们一行到达山口的时候是夜晚，因为前方客车陷入泥泞，我们不得不在山口滞留了一夜，等待清晨的救援。这张外星人般的照片，是百般无奈时随手拍摄。



清晨，没有想象中的救援。一夜无雨，已经是佛的恩赐。道路仍然泥泞不堪，这张照片，后来下山给所有人看，都极其痛苦地将脸扭向一边，似乎昨夜好似噩梦一般不愿想起。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司机们展开自救，用最原始的工具，绳子，铁锹，双手，硬是将车子移了出来。大小车辆陆续得以通行。下山的风景很好，已经看见云雾中的人家和耕田。



眼睛却还得紧盯路面，不时仍有深深的车痕，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两个小时后，进入村落，野花开满了山坡，独特的藏式建筑，山坡上放牧的藏民，招展的经幡，终于让我们紧绷的神经可以舒展一下了。




折多山口 4298



位于大雪山中段的折多山是重要的地理分界线。折多山以东是山区，而折多山以西则是青藏高原的东部，真正的藏区。以往，不过折多山不知川藏公路之难，这里的山口海拔4298米，路面极窄，塌方常见，冬季雨雪不断。如今，改建后的川藏公路已不复往日的艰险，道路平整、宽敞。折多山一线的地理地貌由于受岷江、大渡河等水系的强烈切割，地形高差大，沟壑密布，山岭纵横，且林木茂密、气候温润，带有典型的亚热带温湿谷地特征。山口的一边，是用整面山写出的“康定情歌”四个大字。



另一面，群山之上有贡嘎，著名的贡嘎雪山，也难得的从云雾中显现出来。



斯米拉山口 4352

位于海拔4352米的斯米拉垭口下的峡谷之中、江孜县龙马乡年楚河之上的满拉蓄水库，如宝石一般嵌入于迷茫的山体之中。处身在她的面前，只有一种感觉，让人没有办法深深呼吸，只怕打破她的美。风很柔柔，天际很纯粹，满拉湖水的细润如缎带轻轻落在山间，完善如一幅画。 满拉蓄水库的佳誉度远没有羊湖大，人们看到是绿色彩如碧玉的色调。如果说羊措雍措是气度不凡的大家闺秀，那末满拉蓄水库就是玲珑精细的小家碧玉，同样让人心生眷恋。



业拉山口 4658
业拉山（怒江山）过了海拔4658米的业拉山口，就可以看到中国公路的奇迹，业拉山盘山公路，以前我曾多次看到它的照片，但到现场的感受真的是你相象不到的宏大，壮观，深奥，险峻，亮丽，我用上这些词来形容这段318国道一点都不为过。




这段路号称“九十九道拐”，实际上何止九十九道拐，这些拐又急又徒不说，每个拐都堆集着二、三十公分厚的泥土，汽车一过车轮卷起的泥土遮天盖日，所以后边的车都加大油门超越前车，那些大货车就只有在后边吃尘了。





业拉山起伏较大，相对高度很高。自西向东，从八宿算起，起伏竞然达1500米，而自东向西，自邦达算起，业拉山的起伏只有600多米，起伏差距，自然造成上下公路的又急又陡。况且，在高山上行驶，S型的拐弯给开车的人稍有一个缓冲，而U字型的拐弯，可难开多了，高度是一下子上升的。只见方向盘一会儿使劲向左，一会儿吃力地向右，看看都累得慌。





昆仑山口 4767米

昆仑山口位于青海西南部，昆仑山中段，格尔木市区南160公里处，是青海、甘肃两省通往西藏的必经之地，也是青藏公路上的一大关隘，因山谷隘口而得名，亦称“昆仑山垭口”，昆仑山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也是中华民族神话传说的摇篮，古人尊为“万山之宗”、“龙脉之祖”，因而有“国山之母”的美称，藏语称“阿玛尼木占木松”，即祖山之意。莽莽昆仑，气势磅礴，四季寒冬，银装素裹，群山连绵，万仞云霄。登临山口，巍巍昆仑的千峰万壑如同披着银灰色铠甲的群群奔马，随着风起云涌，滚滚向前。离昆仑山口不远的东西两侧，海拔6000米以上的玉虚峰和玉仙峰终年银装素裹，云雾缭绕，形成闻名遐迩的昆仑六月雪奇观。玉虚峰，位于昆仑山口东面。这是一座海拔6500多米的雪山冰峰，相传为玉皇大帝的妹妹玉虚神女居住的地方。当然了，能看到雪峰的人少之又少。


昆仑山口碑南侧立有昆仑山口纪念碑及杰桑·索南达杰纪念碑，纪念这位为保护可可西里野生动物而捐躯的藏族优秀儿子。1985年，杰桑·索南达杰受命于危难之时，被调任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县委副书记。他带领濒临绝境的牧民们，发誓要征服富饶又暴虐的可可西里。可可西里是我国最大的无人区，那里生长着适应青藏高原恶劣气候的藏羚羊，藏羚羊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严禁捕杀。可它们身上长着优质的羊绒，在国际市场上贵比黄金。于是偷猎者开着汽车端着枪到人迹罕至的地区滥杀滥捕。杰桑·索南达杰为保护国家资源，制止非法的偷猎活动，合理开发可可西里，成立了治多县西部工作委员会，带领着肯吃苦、不怕死的4个人向可可西里进军。1994年的一天，他们抓获了两伙偷猎者，共20人，缴获7辆汽车。从人道主义出发，杰桑·索南达杰派两个人押送受伤的偷猎者乘小车连夜赶往四五百里外的格尔木治疗。自己和另一人押送18个偷猎者和7辆汽车。半路上，他乘坐的汽车轮胎坏了，等修好赶上来时，偷猎分子仗着人多将工作人员打昏捆起来，6辆车排成弧形、枪上膛对着索南达杰的方向。索南达杰毫不畏缩，以手头仅有的一把生锈的五四式手枪一人与18名持枪歹徒进行枪战，打死一名歹徒。可是一颗罪恶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大腿动脉，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索南达杰始终保持着端枪射击的姿势；可可西里－40℃的风雪严寒把他冻成了一尊雕像；当人们在可可西里无人区找到他时，他还保持着换子弹的姿势，嫉恶如仇的眼睛在戈壁的风沙中圆睁着。在他身边两辆卡车里是1300多张藏羚羊皮。我在可可西里，没看到藏羚羊，远远拍到些动物，后来查到是藏野驴。







雀儿山口 4916米雀儿山藏语“错拉”，以形如巨鸟羽翼得名，属沙鲁里山脉北段，位于德格境内中部地区，呈北西－－东南走向。地层出露明显，广泛分布三叠系砂岩、页岩和燕山期斑状 花岗岩，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峰有1666座。其中，5000米以上的山峰28座，6000米以上的山峰4座，最高峰为绒麦俄扎，海拔6168米，也是 全县境内主要河流的分水岭。






1951年，解放军以简陋的工具和血肉之躯，历半年时间，建成了雀儿山公路，从此高峻险要的雀儿山、冰峰林立的雀儿山、拥有川藏公路第一高的雀儿山闻名于世。海拔4916米的雀儿山口，为全程最高处。






风火山口 5010米

风火山，又名隆青吉布山，海拔5010米，地处可可西里东南，距离青海省格尔木市区380公里，青藏公路横穿其间，风火山山体呈红褐色，十分醒目，好象被烈火焚烧了无数次，在可可西里地带堪称一绝。 传说，当年孙悟空保唐僧去西天取经路过火焰山，实在过不去，只好去向铁扇公主借扇子灭火。铁扇公主不肯借，两人打了起来，铁扇公主用扇子煽起漫天大火，结果把孙悟空的虎皮裙烧着了。孙悟空急了，一个筋头翻到昆仑山。这时，一块着火的衣裙从空中掉到了风火山。由于这里风很大，风助火威，把山上的石头全烧红了。后来，人们便给它起了名字叫风火山。







米拉山口 5013米


米拉山口位于拉萨墨竹工卡县与林芝工布江达县界上。米拉山是雅鲁藏布江谷地东西两侧地貌、植被和气候的重要界山。米拉山以西地区气候干燥寒冷，以东地区气候温暖潮湿，植被茂盛。根据当地所刻碑文，实际海拔应该5013.25米，山口处常年积雪。回来后整理照片，发现这张“黑白”片，当时的世界，就是只有两色。








难以想象这冰冷的山口之后，便是西藏的江南林芝。







甘巴拉山口 5030米

从拉萨出发过了曲水大桥，向左是机场，向右便是甘巴拉山，差不多有20公里的爬升，海拔将从3600米上升到5030米的甘巴拉山口。在藏语里，拉，就是山。甘巴拉，意为“不可逾越的山”。甘巴拉山口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45%，正常行走相当于内地负重40公斤。这里是俯瞰羊湖的绝佳位置。






雾气中已经可以看到羊湖之美。开过山口往下行，越接近羊湖，越被它的美丽所震慑。





那根拉山口 5190米
那根拉山属念青唐古拉山脉，是当雄县境内海拔最高的地方。在藏族人民心中，每个山口都是神圣之地，挂满了经幡，表现了对神灵的敬畏。那根拉山口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花岗岩石碑，上面用汉、藏、英三种文字，刻着“那根拉”三字和山口的海拔高度5190米。翻过那根拉山口，就是号称天湖、圣湖的纳木错。






唐古拉山口 5231米


“唐古拉”，藏语“高原上的山”，由于终年风雪交加，号称“风雪仓库”。唐古拉是青海和西藏的分界线，公路海拔5231米，铁路海拔5072米，这里是世界铁路第一高站，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山口处建有纪念碑及标志碑，是沿青藏公路进入西藏的必经之地，并是长江的发源地。远处的雪峰，天上抬手可摘的白云与和缓艳丽的高原夕阳一起嬉戏着，调弄出一幅幅充满诱惑、妩媚千转的图景。唐古拉山口是西藏的门户，那是一枚英雄才可以悬挂的勋章。



虽然唐古拉山这一段是青藏铁路海拔最高的地方，但山脉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险峻，可以说是很柔和。因为山上的植被覆盖的严密，没有破坏，有些地方从远看就像人的皮肤那么细腻，有种童话般的景致，但远处的雪山和寒风又会提醒这是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原。唐古拉山口，此处空气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六成，所以一般乘客路过唐古拉山口，会有明显的高山反应。






在唐古拉山口上，视野比昆仑山口开阔许多。远处有晶莹剔透的雪山耸立，太阳也比山那边刚烈，真正的高原到了！由于缺氧，大脑会有些许的麻醉和兴奋。



正如齐秦写“狼”的时候其实没见过狼，郑钧嘶吼着“爬过唐古拉山，我遇见了雪莲花”也只是凭着想象。但无论如何，过了这个山口，就真正进入了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