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子在宾馆门口等胡启东的车。
她背着一只黑色的双肩背的包,手里拎着平常用的手袋。她早上又去看望罗瑞星,他取出给她画的漫画故事,一共三张,每一张都是一个四方联。三个故事是同两个人物,一个是海盗,一个是海盗婆,都穿着古装,长得奇丑无比。
她笑弯腰:“唉哟,怎么想起来画海盗?”
罗瑞星微笑着解释:“我跟奶奶长大。你知道,老人家爱静不爱动,我给闷得不行,拼命找书看,看完了幻想自己是海盗,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无恶不作惊天动地——”
她越发乐得张嘴狂笑:“你真是太有趣了。是不是现实中不敢干的坏事,都在你的海盗幻想里一一实现?”
罗瑞星认真地点点头,也乐了:“是啊,就是这样。”
她小心地把画夹在刚买的一本时尚杂志里,告诉他说她一回家就用相框装裱起来挂在墙上。
他说:“咳,你看着玩吧,这么认真。这次时间紧,下次我给你画幅彩色装饰画,那个可以挂墙上。”
她说:“好啊好啊,我还会再来上海的,反正很近。”
这样她就告辞了。
昨天下午她从医院告辞出来的时候,顺着在网上找到的“购物攻略”里显示的几家特色店,有的专卖物美价廉的外贸剩货,有的专卖各色旗袍去看,又接到了史海靖的骚扰电话,说请她去玩飚车。
她说她在上海,他就说那么他去上海请她在环球顶层吃饭。她说她时间安排得很紧,他就说等她回来,去火车站接她。
晚上回到宾馆,她思前想后,还是拨通了胡启东的手机,问他是在上海还是在本市。
胡启东说:“我在上海,星期天下午才回去。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林叶子支吾了一会儿,干脆直接问:“胡经理,上次你说帮我想办法摆脱史海靖又不引起迦荑姐的误会,办法想到了没有?”
胡启动松了口气,笑着问:“怎么?他又骚扰你?”
她焦急地说:“你还笑!人家都撑不住了!”颇有点小妹妹向大哥哥撒娇的意味。
胡启东也一副大哥哥的派头:“好,好,我尽快帮你想办法。你放心,迦荑下周一就回来,他也骚扰不了你几天了。”忽然他问,“我看你的号码是上海号码,你现在在上海?”
林叶子说自己到上海来玩,也是躲史海靖,打算星期天回去。
胡启东说:“这样吧,要不你搭我车,反正我的车空着也是空着。”
于是星期天下午,林叶子在宾馆门前等胡启东来接她。
车子驶到,胡启东打开车窗说:“把你的东西放在后座,坐到前面来。”
林叶子很听话地把大袋小袋放入后座,自己打开前面的车门。
正在这时,胡启东的手机响了,他把车往前开出一点,让出大门的位置,接听说:“还没出市区呢,如果路上不堵车,要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的样子才能到家。那就在家吃吧,好的,到了我给你电话。”
说完他把手机放在中间,发动车子。
林叶子笑问:“是夫人吧?很关心你呀。”
胡启东笑笑承认:“是她。”
林叶子好奇地问:“您孩子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
胡启东说:“我们没孩子,丁克。”
林叶子呆了一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急得汗都出来了。
胡启东微微一笑说:“没什么,看把你急的。没孩子俩人过挺好的,清静,没有经济负担,日子过得比那些有孩子的舒心多了。”
林叶子连忙说:“是啊是啊。你看我们冯科的女儿才几岁啊,又是钢琴又是画画又是游泳,小姑娘苦都苦死了,大人也累得哇哇叫。”
胡启东呵呵地笑:“他们那是想不通。什么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一个个都想把孩子培养进北大清华哈佛剑桥的,中国人口这么多,孩子那么多,聪明拔尖的有,天资不咋样的也有,大家都快马加鞭,也不过是该上北大的是少数,大部分人也就是一个普通百姓,能快快乐乐过一生不是比什么都好?再说现在这年代,又不是只有考大学一条路,何苦把小孩子大人都搞得疲惫不堪?这话我跟他们说了不知道多少回,人家一句话就把我顶回来——你现在还没孩子,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有了孩子,比我们还忙!”
林叶子扑哧一笑,刚才的尴尬顿时化于无形。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人家胡经理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多,过的桥加起来比她走的路都长。
她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到了中途的休息站,林叶子去卫生间回来,见胡启东已经买好台式烤香肠,五香豆腐干,茶叶蛋,瓜子话梅等眼花缭乱的一堆零食,对她说:“这路上的饭店都不能吃,咱们买点零食对付对付,改天到公司上班我请你吃好的。”
林叶子歉意地说:“唉呀胡经理,我搭你的车,该请你才对,不好意思。”
胡启东呵呵地笑:“说什么呢!”
车子继续开,林叶子很开心地打开瓜子袋,拿了一只塑料袋装皮,磕起瓜子来。磕着磕着她停下来,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挂下来,一付忧心的样子。
胡启东问:“怎么了?吃出蟑螂来了?”
林叶子扑哧地一笑,接着又长叹一声说:“胡经理,你到底帮我想出主意没有啊?我这次回去,那个史海靖再纠缠我怎么办?我真是烦死他了。他已经有伽荑姐,到底想怎么样啊?”
胡启东也收敛笑容,问道:“他对你动手动脚?”
林叶子低头不语,以沉默代替回答。
胡启东恨恨不已:“这小子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真搞不明白迦荑怎么看上他了。我听到坊间有他不少传闻,工作不好好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狂得要死。这史老头气数已尽,天不亡他儿子亡他。”
她低声说:“所以我不敢触怒他,怕他恼羞成怒,不知道会在迦荑姐面前说我什么坏话。我在这里举目无亲,万一丢了饭碗——”
胡启东这才想起什么,问:“小林,你是西安人,怎么会想起到这边读书工作?你一个人在这边,你父母放心吗?”
林叶子把脸转到窗外,半天才说:“我妈妈在我高三的时候去世了。”
胡启东一呆,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她,只见到她小半张脸,茫然没有表情。他看不见她的眼神,但是他能想象,那眼神一定很悲哀很空洞。
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孩,正是需要母亲呵护的时候,却没有母亲可以让她靠在怀里撒娇,这是一种怎样的伤心事啊。
他一时间恍然如梦:“那你爸爸呢?还没退休?”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没有感情地说:“我没有爸爸。”
这话有点费解。胡启东清楚地记得她所填的表格是有父母的名字的。要么她的双亲都已去世,要么就是从小父母离婚,她不愿意认父亲。到底是哪种情况,他不好再问。
他说:“对不起啊,让你伤心了。”语气中充满歉意。
林叶子直起身子笑笑:“没事,过去很久了。”她拿起茶叶蛋,机械地往塑料袋里剥蛋壳,一边剥一边问,“胡经理你要不要吃一只?”
胡启东说:“好吧,麻烦你帮我剥一只。”
她把手中的鸡蛋剥好,剥得很仔细,蛋壳和蛋清只见的那层膜也剔得干干净净,然后拿餐巾纸垫着递给他。
他接过来咬一口,笑着说:“谢谢。这茶叶蛋味道不错。”
她嫣然一笑,拿起另外一只接着剥。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皮肤保养得非常好,白皙细嫩,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她剥得聚精会神,头发束起,脖梗上一层碎头发像一层薄薄的绒毛,在阳光下发着七彩的光。
剥完,小口小口地吃着,却不喝水。
胡启东关照:“当心噎着,喝点水送送。”
她又是一笑:“算了,水喝多了不方便。”
于是那一路,胡启东中途多停了一次车,照顾她上卫生间。
回到家便有些晚了,夫人又来电话催。
胡启东把林叶子送回家。目送她往楼洞里走,他忽然叫住她:“小林——”
她回头,没说话,神态分明在问——什么事?
他想了想,说:“史海靖再纠缠你,你如果实在顶不住,打电话给我。”
她咧开嘴笑了,一付有所依靠的神情:“好的,谢谢胡经理!”
她三步两步跑进楼洞,拿出钥匙开了门。回头冲胡启东招招手,闪身进了门。
胡启东把车子掉头,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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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今天美西时间12点整蜜瓜在博客里贴真人秀“蜜瓜同学的前生今世”,5分钟,过时不候。
这次不戴眼镜不蒙脸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