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天
2008.11.20 星期四 多云,间或小雨
瓦卡拉(Varkala)
8:35到达喀拉拉邦的瓦卡拉,然后乘小车到海边的旅馆。
从马杜瑞到瓦卡拉只有262公里。不明白为什么要坐9个多小时的火车。反正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车厢间的过道里有则有趣的警察告示,上面一角画着牢房栏杆后关着的歹人。文字上写着在火车上性骚扰最长可依法判处2年监禁或罚款,而性骚扰的形式包括冒犯性的语言、取笑、肢体接触、凝视、做姿态、唱歌以及不受欢迎的关注。
瓦卡拉位于南印度半岛顶端的西海岸,来这里就是在悬崖下一长条窄窄的金黄色沙滩游泳、日光浴、睡觉,或者什么也不干。
海滩
悬崖的顶端离旅馆只有几分钟距离。
今天没太阳,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觉得凉飕飕的。上岸后跟内斯特、大卫、马修、埃德等几个玩排球。沙滩上有排球网。那排球还是拉吉在阿格拉买的,让内斯特一路带了过来。
几个当地的小伙子在旁看得手痒,也来参加。于是我们打了场国际联队与英国队的沙滩排球友谊赛。
打完球后沙滩浴。女孩们一直都在那里躺着。
悬崖上贴着崖边一条小道,小道上方断断续续一排饭馆、旅舍、杂货铺和纪念品店。好几家店铺挂着西藏流亡政府的雪山狮子旗,卖印着“我爱西藏”、“自由西藏”之类字样的汗衫和其他带点西藏特色的纪念品如香炉、佛珠等。
西藏难民开的店
洛汉告诉我,这里有个小小的西藏难民群体。他去过西藏流亡政府所在地达兰萨拉,见过达赖喇嘛。他问我对西藏独立的看法。我说对这类问题,我原则上赞成民族自决,如夏威夷人愿意当美国人,而美国也愿意接受夏威夷,夏威夷就成了美国的第五十个州;又如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想分道扬镳,捷克斯洛伐克就一分为二,成了两个共和国。我不知道西藏老百姓到底是怎么想的。在目前情况下,没有独立公正科学的民意测验舆情调查,公说公理,婆说婆理,哪边都不能全信。不过达赖喇嘛到我读书的大学做过报告,我亲耳听到他说他并不追求西藏独立,他认为对西藏人民来说,最理想的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内的高度民族自治。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达赖喇嘛在说到他当年在北京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的款待时的满怀深情。他口口声声“毛主席、周总理”,说毛、周对他就象慈父对爱子一样。事实上达赖喇嘛的反独立、求自治的立场始终如一,从来没有动摇过。我对洛汉说,问题是谁也不听不顾达赖喇嘛的话。中国政府死口咬定他是罪大恶极的“分裂主义者”,而西方和其他地方的一些人也有意无意把西藏独立说成是达赖喇嘛的主张。我说,假如有朝一日在西藏搞真正民主的“独”“统”公民投票,中国政府和达赖喇嘛共同鼓吹维持统一,那些主张独立的“藏青会”、“藏妇会”等能否得到多数西藏民众的支持是大可怀疑的。近年的例子是蒙古。他们在1990年废弃一党制、改行议会民主以后,以前执政75年的人民革命党依然多次赢得选举,并没有被人民抛弃。
我接着转而攻击洛汉说,你们印度人在1962年被中国打得落花流水,所以老盼着西藏从中国分裂出去,从而削弱中国,同时为你们和中国之间制造个亲印的缓冲国。你们哪是在为西藏人的民主权力呼吁,你们只是在为自己谋私利罢了。
洛汉无言以答。
在旁的内斯特问:“如果西藏民众的大多数主张独立,中国政府会同意吗?”
“绝对不会”我回答。
“为什么?”
“多米诺骨牌。”
他不再说话。他理解。
我们就转了话题。
我始终未能弄清那些西藏难民怎么大老远跑这儿落户来了。西藏难民跑到瓦卡拉,就相当于北韩难民跑到海南岛。
午饭后躺在床上看会书后睡觉。
晚上洛汉约大家到一家餐馆吃饭。饭前我先顺着悬崖上的那条小道,往北走到无路可走。发现悬崖下很多地方早成了垃圾堆。
洛汉让大家一起吃饭是因为餐馆有舞蹈表演。随着音响蹦蹦跳跳的多数是十来岁的孩子。据说泰米尔人善于舞蹈,可是我们看到的跟迪斯科差别不大。
乔蒂、乔、莎丽她们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女士一会儿就逃走了,因为音乐的音量实在太高。
第三十一天
2008.11.21 星期五 晴转多云
瓦卡拉
今天顺悬崖小道往东南走,沿途先经过好几个简易旅馆、一个突突车候客点和一个直升飞机停机坪,然后往东北方向拐上了公路。
我的目标是个印度教寺。但到了寺前高高的台阶下,看到那小小的土里土气的门面,上去看看的兴致全消失了,于是过门不入。
路上拍了两张慢慢跟在主人后面的大象的照片。象的一条后腿上缠着根铁链。
回到沙滩时只看到那几个当地的小伙子在玩着我们的排球。
海滩
下午还是看书睡觉。
第三十二天
2008.11.22 星期六 多云转雨转多云
瓦卡拉-阿勒皮(Alleppey)-水乡(Backwaters)
8:30坐小车离开旅馆到瓦卡拉火车站。11:05火车出站。13:35到北面110公里处的阿勒皮。
途中在一小站短暂停留时见一年轻人,黑须鬈发,剑眉星眼, 直鼻权腮,浅黄长袍外裹一袭鲜红大氅,极有风采。更绝的是他肩上吊了个象是彩色麻线织成、缀着几颗绣球的女用挎包。
从阿勒皮火车站换突突车到码头上船。
喀拉拉邦西部中央是由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湖泊、河流和运河交织而成的狭长的水网,这片水网大致与阿拉伯海平行,其水道的总长度超过9百公里。而阿勒皮就是水网南端的重镇。
船先在20多米宽的运河里行驶。水面上漂着绿藻水葫芦,沿岸不时能见到半沉没在水中的铁皮屋、客运车车厢、船体和茅棚。
水乡
10多分钟后出了运河。蒙蒙细雨中,周遭都是水,同时四面都有陆地。船东拐西弯,走着它的航道。我坐在船尖,拍掠过树梢的飞鸟、跃出水面的游鱼、岸边凫游的鸭群、岸上的芭蕉、棕榈树、椰子树和树丛里破烂的茅棚或有模有样的瓦房,全然不知身在河上抑或湖上。从未见过如此广袤而静谧秀丽的水乡。这是意外的惊喜。
水乡
两侧堤岸里往往是大片已经割完、只剩下根茬的稻田。这些田明显比堤外的水面低。洛汉说它们都是在湖里河里的浅滩上筑堤而成的,平均低于海平面1-3米,是世界上罕见的低于海平面的耕地。跟通常稻田提水灌溉、开渠排水相反,这里是开渠灌溉,而排水需要机械动力(如今是水泵,从前是人力或牛力水车)。取之不尽的水资源使这片水乡成为喀拉拉邦的米仓。
水乡
跟我们乘坐的交通艇的简陋和匆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水面上那些船身宽大、船体载着看上去非常臃肿的茅屋、只余下首尾甲板空着的“房船”。它们或悠哉悠哉缓缓而行,或干脆泊在岸边无声无息。洛汉说人们从全国各地来这里在房船上度假或度蜜月。这些房船小则一室一厅,大则可容5、6个卧室。船上都设空调和西式卫生间,一日三餐由船夫现煮。每人每天的费用大约4、5百卢比。光阿勒皮这一带就有一百多条房船。
房船
约1小时后我们的船又进了比较狭窄的水道。两岸房舍渐渐稠密起来。看到两座色彩明快的天主教堂,看到一幢象是学校的建筑,还看到一个两米多高、金字塔形的红色石墩,墩顶竖着锤子镰刀,估计是什么共产党的革命烈士纪念碑之类。
水乡
水乡
在印度的28个邦中,喀拉拉跟西孟加拉一样,左翼势力强大,以印共(马)为主的左翼民主阵线经常在选举中击败其对手-以国大党为主的联合民主阵线-而上台执政。目前的邦政府就是个共产党政府。
在一个小村岸边,负责接待的汤姆斯跳上船来,他指挥船长在两岸间穿梭,逐个把我们分送到6家食宿。我和洛汉一家,也就是最后一家。
主人是对中年人,两个孩子都在外面读书。他们不会说英语,洛汉也不会说当地话。好在一会儿就吃饭,刚吃完汤姆斯的哥哥马修就坐着小舢板来接我们了。
他们弟兄俩做旅游已经快10年了,一切都驾轻就熟。
马修先带大家去看稻田。他说水乡里许多是自然岛,也有不少人造岛。最大的岛上有1,500个居民。这里的生产活动、收益分配由农民协会组织安排。特殊工程如每次水稻收割前的排水兼捕鱼,就采取投标的形式,招标收入归协会统一处理。
他说他们最头痛的问题是所有岛都是泥沙沉积而成,土质疏松,房屋基础不稳,倒塌的事时有发生。还有就是平均4、5年一次的洪水,那时所有屋子的下半截都泡在水里,人可以坐在桌上抓鱼。
稻田里也有鸭群。沿途看到几只长喙短尾的翠鸟(Kingfisher。印度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就叫Kingfisher)。
水乡
看完稻田后跟着马修去坐船漫游。水桥头上有条汉子刚从水里收起渔网,网里只缠着几条2、3寸长、拇指粗的小鱼。
我们分坐4条舢板,齐头并进。将近6点,暮色深沉,两岸已经模糊不清。船在水上划了一段后,马修开始一首又一首唱起了当地民歌,每唱一首前都简单介绍一下歌词的内容,那些歌或欢快或悲凄或激昂或舒缓,而那4个船夫非常默契地为他伴唱或吆喝。他们唱得有情有韵,我们听得有滋有味。
晚上饭菜跟午饭时一样简单。
吃完就上床。迷糊中听到旁边床上的洛汉起来走出了房间。
第三十三天
2008.11.23 星期日 阴雨转多云
水乡-阿勒皮-柯钦(Kochi, 以前叫Cochin)
清早醒来,洛汉不在。看他床上的样子,他根本就没在这屋里过夜。
信步走到屋前的河边,正巧两个养鸭人一个划桨一个撑篙,他们的独木舟驱赶着上千只棕色、黑色和灰白的鸭子浩浩荡荡、不断变换着队形向前游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而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幼时唱过的歌:
“合作社里养了一群小鸭子,
我每天早晨赶着它们到池塘里去。
小鸭子向着我呱呱呱地叫,
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学了,
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学了。”
这脑子真是奇妙莫测,什么都记不住,偏偏记住了这样一首儿歌。
鸭群
昨天几进几出,都匆匆忙忙,没时间旁顾,今天才发现我们住的这家,虽然屋里家具非常简单,矮墙围着的院子里却种着几十种树木灌木,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不管在什么城市里,这么个大院非富翁莫属。
洛汉回来后我们一起吃早餐,然后坐船去码头。其他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舢板无疑是这水乡里面最主要的短程交通手段。长途就得靠汽艇了。
我们包的汽艇在1个半小时后把我们送回到阿勒皮。
途中还是不断拍照,实在舍不得辜负这处处是景处处是画的世界。我拍了外墙带奥运会五连环标志的办公室、打着花伞在大树下等船的母亲姐弟一家三口、水道两岸婀娜多姿的棕榈树椰子树、更多的房船、在树梢上舒展翅膀的鸬鹚燕鸥以及特意减速以便让我从容拍那些鸟的老船长。
水乡
10:05乘长途车离开阿勒皮。
路上看到墙上贴着的红色海报上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头像。
12点到柯钦。
瓦卡拉、阿勒皮和柯钦,从南到北三点一线,都在喀拉拉邦的西海岸上。瓦卡拉最小,仅4万3千人口;阿勒皮居中,约18万;柯钦最大,有57万。
柯钦是印度的南方大港,也是印度海军南方司令部驻地。在历史上它曾是阿拉伯海上的香料贸易中心。十四世纪郑和下西洋时,他的副使之一、回族穆斯林马欢到过这里并留下了有关柯钦的最早的文字记载。1503年葡萄牙人在此建立了印度次大陆上第一个西方殖民地。今天的柯钦以船舶、海运、信息和化学化肥为主要产业。
柯钦
柯钦主要的旅游景点集中在隔着威灵顿(Willingdon)岛跟大陆上的市区相对的一个狭长的半岛顶端,即柯钦堡(Fort Cochin)和马坦切利(Mattanchery)两个地区。我们的旅馆在大陆上,从那里走10来分钟就是往返于大陆-柯钦堡-马坦切利-柯钦堡-大陆之间的渡轮的码头。
大家随洛汉在下午3点半坐渡轮去马坦切利参观那里的初建于1568年、1662年被葡萄牙人拆毁后于1664年重建的犹太教堂。
当时当地的犹太社团控制着世界香料贸易的大部分,非常富有,然而他们的教堂全然没有欧洲天主教堂常见的那种豪华。事实上我也从来没见过富丽堂皇的犹太教堂。这或许跟犹太民族长期经受歧视迫害、颠沛流离,因而习惯保持低调有关。
教堂附近几条街都是卖以仿古铜器为主的旅游纪念品商店。
出了教堂后洛汉让大家先逛一下街,说6:45回码头,他带大家去看喀拉拉独特的歌舞表演。
我正想买件纪念品,于是一家家看过去,居然还真让我找到件一个人骑在大象背上、夸张地扯着象耳朵的抽象派风格铜像。讨价还价一番成交以后回到码头时才6:35,可是那里一个熟人也没有,我心知不妙,不过还是等了10分钟,然后就独自回旅馆了。
晚上见到洛汉,他说别人都早早到齐了,以为我又自由行动,不会参加他们,于是在6:30就领着大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