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国抗日战俘的来源(7)
四 浙赣会战被俘国军
如前所述,被日军押送到新不列颠岛的中国战俘,其另一大来源地是浙江。与南京来的中国战俘构成明显不同的是,这504名中国官兵都是在1942年5-6月份于浙赣会战中被俘的中国正规军,而且还是中央军主力部队。
浙赣铁路东起浙江省杭州,西至江西省南昌,是中国东南部横穿东西的交通大动脉,战略地位甚为重要。为此,第三战区于浙西驻有重兵,以保卫沿线的许多中国空军基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面对咄咄逼人的南进日军,美军杜立德轰炸队的16架B-25型轰炸机,组成敢死队,于1942年4月18日从太平洋上的美军航空母舰起飞,突袭轰炸了日本东京、横须贺、横滨、名古屋、神户等城市后,飞往位于中国浙江省的衢州、江山及江西省玉山等地的中国空军机场降落。杜立德此举无疑大大鼓舞了美军的士气,而日本本土第一次遭到美机轰炸,朝野震惊,日军士气则大受影响。为此,日军大本营于4月21日决定,集结9个师团的兵力,沿浙赣线东西对向夹攻,进行浙赣作战,以摧毁浙赣两省中国军队的机场为目标,围歼第三战区主力部队。
5月5日,东线日军第13军所辖的第10、第22、第15、第16、第32共5个师团及40师团的河野旅团,合共57个大队,从杭州、宁波之间向西进攻。 5月31日,西线日军第11军所辖的第3、第6、第34、第68共4个师团,合共25个大队,沿浙赣线向东攻击。日本海军驻九江、南京、安庆部队同时在长江中下游配合作战。
第三战区李觉的第25集团军(辖何绍周第88军及冯圣法暂编第9军)及上官云相的第32集团军所属陶广第28军一部,在新昌、安华等地逐次抵抗后,以一部转入日军后方游击,主力向金华、兰溪撤退。5月25日,日军向金华、兰溪攻击,中国守军以王敬玖的第10集团军所属莫与硕第86军的第79师(师长段茂霖)固守金华,第三战区直辖之刘广济第100军第63师(师长赵锡田)固守兰溪,依托既设阵地,顽强抵抗,与日军形成对峙。5月27日,日军攻陷龙游,因金华、兰溪中国守军态势孤立,除留第88军就地掩护阻敌,主力则于28日放弃该地转移。国军在金、兰地区的防守作战,使日军遭受严重损失,日军第15师团长酒井直次中将在兰溪附近被地雷炸死。日军由此哀叹:“现任师团长阵亡,自陆军创建以来还是首次。”
6月3日,日军集结兵力向衢州发起进攻。中国守军为第86军,其所辖之第16师、第67师和第79师加上配属的特种部队,与优势日军浴血奋战4昼夜后不支,守军主力向南突出重围,衢州失陷。6月11日至14日,江山、玉山、广丰、上饶等地连续失守。7月1日,西面驻南昌的日军于攻占鹰潭、贵溪后,与东路日军会师于衢州。
日军打通了浙赣铁路,遂转取守势,大肆破坏机场,拆毁铁路,掠夺物资。7月28日,日军大本营令其中国派遣军停止浙赣作战,确保金华附近日军各部队于8月中旬撤出,浙赣会战遂告结束。
日军大本营发动这次会战的目的,主要是破坏浙江省境内的机场和打击驻浙江的中国军队。但在破坏机场、打击中国军队的同时,更侧重于“没收与破坏铁路设施和器材以及其他培养战力的各种军事、政治、经济设施和资材”。实际上就是要抢掠物资,以达到“以战养战”之目的。就战役的过程和结果来看,日军虽然遭到了一定的损失,一位中将师团长被炸死,伤亡官兵17148人(包括因病住院而致减员的11812人),但基本上实现了预定的目的。而第三战区却未能实现“在衢州附近决战”,“以主力分由衢州南北山地,合力围击而歼灭之”的目的,没有像第三次长沙会战那样痛创日军,自身却遭到巨大的人员、物资损失;军队伤亡惨重,有的军师遭到歼灭性打击,丧失战斗力(日军记载第三战区阵亡40188人,被俘10847人)。
此次日军发动的浙赣会战,纯由美国杜立德轰炸队空袭日本而起。在美国而言,其结果自然是振奋了士气;但对中国而言,则是加重了战场的压力和物资人员的巨大损失。因为中、美虽为同盟,战前美国亦表示要派遣空军协同作战,然而整个战役期间,却未有任何美国飞机参战,故中国实为此战最大的牺牲者。[1]
从浙赣战役的起因、过程和结果来看,显然,这是美国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所施行的李代桃僵之计。
被日军押送到新不列颠岛做苦工的,就是这次浙赣会战中被俘的中国官兵中一个极小的部分。而从战后亚包中国官兵幸存者编队的人员构成以及综合各方的情况来看,显然这批从浙江转道上海赴新不列颠岛的战俘,都是在浙赣会战的衢州战役中被俘的官兵。因为守卫衢州与日军血战四昼夜的,就只有第86军及所配属的炮兵部队,故而未及突围而被俘的,都是卫戍衢州的第86军序列的部队。而且,从战后在亚包的幸存者原属部队番号来看,他们基本上都是第16师、第67师、第79师及炮兵第一团的,这三个师又都是属于中央军嫡系莫与硕第86军,就是坚守衢州与日军血战4昼夜的那支部队。最终在亚包所组成的中国留澳属新不列颠岛暂编第二大队官兵,也都是来自第86军的上述序列部队。可以说,这部分到亚包的中国战俘,其被俘的时间大致相同,原属指挥系统也相同,是其最大的特点。因此,这批中国官兵在亚包解放后,就通通归编到留澳属新不列颠岛暂编第二大队中。
亚包中国战俘幸存者卢新芳先生,是原属中央军第86军第67师的士兵。照片拍摄于2009年8月7日,卢新芳先生在台湾高雄凤山的寓所。他手中所拿到报纸,是在亚包中国抗日战俘史实于2008年底重新披露之后以及在台湾的相关部门于2009年初找到了几位亚包中国战俘幸存者之后,荣服处的记者前来采访他,根据他的口述,所作的报导。
而其他在浙赣会战中被俘的国军官兵,如新编第30师(这是属于何绍周第88军的部队),以及其他的第62师、第192师和第145师等湘军和川军序列的官兵,他们虽非中央军嫡系,但却是坚守金华和兰溪给日军以极大杀伤的正规部队,他们中这些在浙赣会战中被俘的国军官兵,甚至包括部分在衢州战役之前被俘的第67师官兵,有部分就被转到南京老虎桥战俘集中营。2005年曾有一则报道,谓在抗战胜利60周年时,一位当年南京老虎桥战俘集中营的幸存者郑贵秋,来到该集中营遗址凭吊,回忆1942年被押送到这里关押和做苦工的经历。他在浙赣会战时是隶属第67师的一名抗日军人,因在会战中被俘后而被押转到此。[2]显而易见,郑贵秋的经历证实了在南京集中营里也关押了许多浙赣会战时被俘的中国官兵。在这样的情况下,上述部队中的一些被俘官兵,就与南京战俘集中营的其他正规国军及各类游击队官兵,一起被日军选调出来,转道上海押送到了新不列颠岛做苦工。因此,尽管这些官兵也是在浙赣会战中被俘,即使其中也有第86军的官兵,但由于被俘后关押在南京,因而在亚包解放后中国官兵编队时,没有回归到他们的老部队中,而是跟那些一同来自南京的其它部队以及游击队官兵一起,编入留澳属新不列颠岛暂编第一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