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奖作业】我的悬念,你的哲思——《维度》读后感

《维度》是我眼里这次比赛最优秀的一篇,有着非常强的层次感和画面感,它的简单版是这样的:
在时空的某一个瞬间,“我”站在21层的楼顶。
这一点发生了这样几件事:一个美丽的穿着蓝色裙裾的女子,带着幽怨从楼顶一跃而下。
旁观者:“我”,一对在亲热的情侣。
背景:广告牌子的靓丽女孩,一架飞机起飞,一辆出租车在医院门口驶过。
这个场景“我”看到了三次。

从整体的感觉来说,读者从不同的立足点,会解读出不同的悬念和意境。从具体的内容看,如上的三次重复,就仿佛被作者置身于摄影家的暗房之中,同一个场景,在不同的光影下呈现出不同的色调和主题,各自精彩,层层推近。

那么,如果从不同的立足点,我们又看到了什么呢?

 

1.  如果一切发生在过去: 

第一遍读《维度》,我的脑子里冒出来一句“不会吧?”,难不成是心理悬念,一切都是主人公——“我”,脑子里的幻觉?
看多了各种侦探悬念科幻恐怖,背过了精神科的PTSD,这是《维度》给我的第一感觉(PTSD:创伤后心理紧张综合症,特点之一是头脑中反复重现在精神创伤的场景)。
——也就是说,“我”曾经目睹了美丽的蓝衣女子安妮坠楼,并从此生活在这个创伤事件的阴影里,以至于坠楼的景象脑海里反复闪现(relive)。第三次时,在自己relive的亦真亦幻中,“我”打碎了玻璃,试图解救这个女子。
也许我的坠楼是真的,也许一样是幻觉,关系不是很大,反正也结局了。

如果用一般的悬疑和“我”的幻觉去捕捉线索,作者相当generous地给了我们很多关联的余地,——悬念爱好者们可以尽量地展开猜谜的翅膀。
比如,“我”显然认识安妮,非常可能是恋人。把思维放开再放开,那个广告的美丽女孩是影射安妮在“幽怨”地看着“我”,而“我”看到的是安妮坠楼的前因后果,——“我”其实就是那对亲昵恋人中的男方, 安妮看到“我”的背叛跳楼自杀。“我”深受打击,以至于不停地幻觉;“我”无法接受安妮为“我”而死,所以relive时以第三者的身份旁观(有点心理学depersonalization的意思)。
当然,如上这些联想基本上捕风捉影,仅有的线索是作者提到:“也许在某个时空,你拥有爱情和健康,在另一个维度里,你却靠近背叛与死亡。
然而读悬念的乐趣,不就是在于捕这个风,捉那个影么?

——所以,作为心理悬疑, “我”是一个因为过去陷在PTSD, reliving, depersonalization等等之中的精神囚徒。正如作者所述“有时候,我们会鬼使神差地反复见到某些景象,去到某个时空,也许,是因为我们预见了未来,也许,是因为我们无法走出过去

2.如果无所谓未来和过去:

当我把《维度》从新读过,还是想“不会吧”?那也太easy了。

于是我试图从文章搜索答案,比如:
 “有人对我说过,在时间上的每一瞬,都有无穷个维度的空间,在不同的维度里,我们作出截然不同的决定,于是我们的生活轨迹也随之而迥异,
 这段话的另一半,可以理解为:“在间上的每一,都有无穷个维度的间,在不同的维度里,我们作出截然不同的决定…”  

所以,安妮坠楼事件的重复,从人的主观来说,是因为:
“有时候,我们会鬼使神差地反复见到某些景象,去到某个时空,也许,是因为我们预见了未来,也许,是因为我们无法走出过去。” 

从哲学的角度或者命运的角度,则是:
“神赋予我们无穷,于是每个人都得到了绝对的公平,这荒唐的世界也因此而变得不那么荒唐。”

再具体些:

在如上所述的时空点的故事,在不同的维度里,反复地发生。
文中的第一第二次很相近,基本没有变化,都是“我”的无能为力,找不到出口。我猜这里的反复其实是很多次,也就是更多维度的存在. “我”多次试图break it ——想“逃脱现在,进入一个美好的时空在那里,安妮不会坠楼,我也无需施救,快乐是一份早餐,幸福是一场电影,一切井井有条(也就是我们能接受的有序的世界),都好似无法忘怀的从前。”

文中的第三次,季节跨域了秋冬,说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维度。在这个维度里,“我”试图改变事件的结局,——“我”取枪打碎了玻璃。
那只与冬季完全不符的蝴蝶,我想是用不可思议的现象暗示,这次结局要被打破了。同时,寒冷和蝴蝶也是矛盾达中的平衡,——所谓“绝对的公平”
“我”试图去解救安妮,最后却没有看到她,“我”也面临坠楼的命运,几乎被打破的平衡得到了维持,“我”用自己换来安妮,再次实现公平和“不那么荒唐”。

这个故事的深刻寓意,其实在《旅店》里也有阐明,那就是,我们所感知并且觉得理所当然的世界,其实是荒唐和秩序互相制约的平衡。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秩序,所以会对时空的多维觉得荒唐。其实在每一个荒唐的正面就有一个同样荒唐的负面来双双中和;正是这个荒唐的多维,通过各个维度最后的总和 ——“公平”,实现了最终的秩序和平衡。

——所以,这样理解的《维度》,是同一个事件在不同维度的中存在着不同的出口和平衡,发生在过去或者将来不再重要。

3.  如果讲的是将来呢?

作者曾经提示,全文的关键在于这一句:“有时候,我们会鬼使神差地反复见到某些景象,去到某个时空,也许,是因为我们预见了未来,也许,是因为我们无法走出过去。”——经过这个提示,我取个巧再加一个将来在这里。
如果把《维度》理解为“我将来的预见,那么每一次反复都是“我”想象中可能发生的情境,“我”试图去防止安妮坠楼,也同样讲得通顺。

不论作为心理悬疑,还是哲学小品,《维度》看似轻描淡写的深刻,远远超过了很多为了深沉而深沉的作品。作者的匠心在于给读者敞开了放飞思想的窗棂,《维度》本身就是多维的,在不同的时间,进而空间里,敢于离经叛道,却又在情理之中,给逻辑插上了幻想的翅膀,让哲理开出了灵异的花蕾。

每次写離離作品的读后感,仅仅解读情节就已经洋洋洒洒,总是遗憾没有给作者的文笔留下应有的一席之地。《维度》是微型小说,有限的篇幅还要三次重复。即使如此,《维度》却丝毫不让人乏味,每一次重复都是一帧寓意深刻的画面,在巧妙变幻的文字和影像里,给读者全新的感受,回味无穷。《维度》的文字之美已经得到了很多读者的赞誉,这里我深深同意。

行文如歌,底蕴厚重的《维度》,既有引人入胜的心理悬念,又有发人深思的哲理寓意,是我眼里是这次短文活动里最优秀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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