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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武汉过了新年元旦,转眼春节又来到了临汾。临汾的党政民团体组织了盛大的宣传娱乐活动,主要是一些高跷队,高跷比人头还高,穿着各种戏装,表演一些戏剧故事。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中,走过人群拥挤的夹道,使人们暂时忘记了这里是抗日战争的前线。
但是不久,日本皇军的大炮声,压倒了我们的鞭炮声。日军从太原倾巢而出,要直取临汾。临汾军政当局决定向晋西南撤退,让出一座临汾空城。民大随军政当局一起撤退。
学校征集了上百辆的大车,装载学校的物资(主要是面粉等粮食)和教授们的家眷行李等。每个学生发给几个馒头,作为行军途中的干粮,自己的行李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不了的就丢掉。
这天夜里,没有月光,没有灯光,伸手不见五指,但跟着车辚辚马萧萧的辎重队,向西南而行。走走就杂乱无章了,掉队的掉队,赶前的赶前,不成其为班排连。走了一夜,也不知走了多少里,天亮了,坐下休息一会,又累又冷又饿,从挂包里拿出馒头来啃,已冻得像冰石头一样的坚硬,啃不动,又见不到村庄见不到人家,只得站起来又往前走。
到达乡宁时,已经黄昏了,各个连队贴出了集合地点的标示,清查人数少了许多。原来有许多人不愿随学校进西南山区,自己往南到风陵渡过黄河,到西安去了。
我们在乡宁休息了一天,继续往吉县前进。吉县是黄河边的一个县城。闫锡山的剩余部队和他的总部,都经过吉县,然后分散到四周乡村,民大是最后进入县城的一支队伍。我们进入时,县城早已空无一人,各条街道的商店,空空如也,门窗也没有,地下是一堆堆粪便。在吉县,因为减员,重新编了队,合并了一些连队。
敌人占领临汾以后,暂时没有动静,我们在吉县也就可以不再动了。但是住下来干什么呢,既没有发枪给我们,让我们打仗,又没有上课出操,一天三餐饭之外,无所事事,不少人就生病了。
一位从长沙来的女同学,发高烧说胡话,全身出现红疹。人们判定是猩红热,把她单独隔在一间窑洞里,无医无药,开水也不容易弄到。和她同来的一位男同学眼睁睁地看着她病症一天重似一天,长吁短叹,束手无策。我在长沙不认识他们,是在流亡途中才认识的,他们是长沙的中学生,是一对恋人。人们说他俩因到山坡上的砖瓦窑幽会,惊风,受了风寒而患病。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不知在多么挂念她,她的恋人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不能时刻不离地守在她的身旁,只能不时地去看望她一下。我很可怜她,也去看望过几次,已不能说话了。她单独在贫窑里挣扎了多少天,终于咽气了。最后,还是她的恋人背到山上,给她盖上一掊黄土,然后,他就回湖南去了。这是民大的第一位牺牲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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