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写了一个博文“不用担心孩子们的英语”,有网友问到如何在家给孩子讲解英语作品。感谢这个提问,这勾起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可惜,以前不流行博客,那些自编的故事也没留下来。它们随着岁月,逐渐地淡化、消逝 … )
给孩子讲英语作品故事的一个方法是用汉语去讲解这个故事并去创造性地演绎,或用大白话说,去“编造”一些作品中没有的细节。这样做能使得一个生动的故事生动到荒诞不经,而孩子自己也用他 / 她丰富的想象力添油加醋,参与进来,每次以笑翻天结局。
女儿小的时候,有时会从社区图书馆借回一些连环漫画( comic book )回来看。有些连环画的解说,超出了女儿当时的英语程度。但漫画中那些有趣的人物形象、夸张的动作行为、以及那些看了是懂非懂文字,总是让女儿好奇。她有时会要我给她讲解故事内容。我当然是用中文给她讲故事中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画页如此可笑。
我给她讲过很多连环漫画,印象最深的就是“尼斯湖水怪妮茜”。那是一本现在还能买到的连环漫画( http://www.amazon.co.uk/Nessie-Loch-Monster-Richard-Brassey/dp/144400056X/ref=sr_1_1?s=books&ie=UTF8&qid=1313834534&sr=1-1 )。故事中的妮茜是一个可爱的尤物,专爱捉弄去尼斯湖的游客。时间太长了,细节也记不太清了。但有一页一直历历在目。那一页说的是游客们在尼斯湖边拍照、找水怪的踪迹。妮茜躲在尼斯湖后面的山上,捂着嘴哈哈大笑。大意是说这些游客真是蠢透了,竟然在湖里找水怪,水怪明明是住在山上的么。
这一页我给演绎成:“妮茜看到这些愚蠢的游客在尼斯湖边拍照找水怪,忍不住大笑,顺手给这些游客照了几张相,给她住在茉拉湖( Loch Morar )的表妹茉拉格格( Morag )用互联网发了过去。”
这是一本很有趣的连环漫画,女儿隔三岔五地让我给她讲。故事的大意当然得与连环画一致,但细节是要经常变化地。不然,女儿会觉得无聊。这一页另外一个匪夷所思的演绎是,“ … 妮茜把表妹茉拉格格给叫了过来,一起捉弄游客。有一次,姐妹俩看着那些傻乎乎的游客在拍照,顺手把吃剩的一个哈吉斯( haggis – 苏格兰美味) 扔进了人群中。哈吉斯的形状像个手榴弹,吓得游客们抱头鼠窜。”女儿听了这样不着边际的演绎,高兴得不得了,有时也加入进来,和我一起瞎编。
这本连环漫画经过几次续借后,终于要还给社区图书馆了。我耐着性子,把这本连环漫画的文字给翻译成了中文。这样,只要女儿高兴,我就它拿出来胡编一通。编着、编着,我们就编到了我的大学 – “海盗学校”。
那时电视里正播着“帕格沃西船长历险记( The Adventure of Captain Pugwash )”。大意是胖乎乎、蠢兮兮的海盗帕格沃西船长开着他的“黑猪号”( The Black Pig )与他的劲敌、开着“飞翔的拾垃圾人号”( The Flying Dustman )的“割喉”杰克船长之间在海上厮杀的故事。蠢笨的帕格沃西在机灵的小海盗汤姆的协助下,每次都大难不死、逢凶化吉、屡战屡胜、所向披靡。倒霉的杰克,所有的好事都给汤姆给搅和了。每次都弄得个灰头土脸、逃之夭夭。
女儿周末的早晨起来看,还拉着我陪着。看完后要我她“演绎”一下。我那时的英语也就刚够应付生活与工作。看电视得用“电文字幕”( Teletext )这个拐棍。一不留神,就跟不上了。哪能再按照情节演绎啊?我一边对付着,一边思索怎样才能“混过”这一关。帕格沃西每个周末早上都有,我总不能让女儿失望啊。看着我手中喝咖啡的杯子,我有主意了。
我在“呼啸山庄”短暂留学时,同学看我用茶杯( cup )喝咖啡,就给了我一个喝咖啡的杯子( mug )。杯子上印有著名漫画系列“巴什街的顽皮孩子们”( The Bash Street Kids )的“合影”。开心的孩子们看上去好像刚干了一件非常捉弄人的“坏事”,尽情大笑、疯狂奔跑。这整个世界好像就是给他们来玩耍的。这个杯子,我一直用着,带到了苏格兰。
我哄女儿说,“看到我的杯子了吗?这是我在海盗学校毕业时的留影。”我指着带着眼镜的厄尔伯特( Erbert ) 说,“这就是我小时候。我以前就是一个海盗。”女儿问我干嘛现在不当海盗了?我回答说是来英国后发现海盗都失业了,因为这里不用当海盗就能过得好好的。我也改邪归正了,拿以前在海盗学校学的 C- 技术,帮“高科技先锋”做信用卡。女儿当然不信我曾经是海盗,她关心的是我如何给她编造海盗的故事。
讲故事与编程序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编。编好了是程序,编坏了是故事。故事的场景设计与程序的构架设计无异,在相同的场景下编出不同的故事就像在相同的构架下开发出不同的应用。所以,我给每个小海盗都给起了一个中文外号(见贴图),只是胖子( Fatty )例外,当“老海盗”。其实“巴什街的顽皮孩子们”中有老师、校长、实验员等,因为不在我的杯子上,我就用胖子当老海盗代替所有他们了。小海盗们被设计成开着个漏水但有一个得响亮的船号的破船,这样才酷。不远的的邓迪( Dundee )是皇家考察船“发现” 号( The Discovery )的诞生地,斯哥特用它完成了历史性南极探险。停泊在爱丁堡利斯港的的“布列坦尼亚”号( The Britannia )只是个是皇家游艇( Yacht )。哪个酷?这还用问?小海盗的漏水破船自然应该是“发现”号了。
我把另外一位著名的海盗也给拉了进来,就是苏格兰作家巴瑞笔下“长不大的孩子彼得 · 潘” 里的胡克船长和他的“快活罗杰”号( The Jolly Roger )。胡克的形象有点滑稽,他的右手是个大铁钩子。他在与彼得 · 潘打斗时,右臂是被彼得 · 潘剁了下来,扔到海里,不巧遇到一条海水鳄鱼把这个手臂给吞了。鳄鱼吃了胡克手臂,觉得味道不错,很想尝尝胡克本身,所以就追着胡克。鳄鱼什么都吃,吞下过彼得 · 潘扔给它一个闹钟。所以,鳄鱼到哪,那儿就会有“滴答、滴答”的秒钟声,因此,它永远也吃不到胡克。
小海盗的故事有两条线。一是小海盗们开着漏水破船发现号,拿着油盐酱醋、臭鱼烂虾,在老海盗的带领下,与这些海盗们在惊涛骇浪中恶斗。另一是小海盗作弄老海盗就像小学生作弄老师一样。小海盗们不时在老海盗的被窝里放上一条死鱼或在他的房门上吊上一筐烂虾。老海盗每每给整的怒不可遏,但又查不出是谁干的。我就把小海盗们一个个地轮过来讲。
在与其他海盗打斗的线上,常常是出海实习的小海盗们正在睡觉或正在吃饭,海盗胡克、或帕格沃西、或杰克、或他们一起来偷袭。他(们)以为这是一艘渔船,没想到他(们)自己碰到了更厉害的海盗。勇敢的小海盗们先用餐桌上的调味品痛打这帮海盗,像把胡椒粉抹进杰克的眼睛、把一整瓶辣椒酱塞进帕格沃西的嘴里,给胡克的耳朵里灌上些醋,顺便把他的钩子取下来洗洗干净再装回去。接着,小海盗们用臭鱼烂虾猛砸他(们)一顿,把他(们)给打了回去。
接下来故事的一种结尾是这样的。挨了一顿痛揍的胡克回到了自己的快活罗杰号上,耳朵痒痒的,一身腥臭,洗都洗不掉。“那怎么办呢?”女儿会问。我说,“用洗衣粉洗。”“要是还是有味道呢?”女儿会追问。我就说,“胡克没办法,只好自己钻到洗衣机里,把自己洗了一把,再甩干。从洗衣机里出来后头昏脑胀了一天,第二天还是晕晕乎乎的。”“哈哈,那就是一具僵尸人( zombie )了。”女儿高高兴兴地去帮她妈妈准备早饭去了 …
这些无厘头的故事听多了,女儿也就真的有点相信我是海盗学校毕业的,不然怎么会对舰船以及海上作战那么熟呢?她提出来,下次回国时,能不能去我的海盗学校看看。我故作神秘地告诉她,“你去了那儿就知道了。”
一次回国时,我带着女儿去拜访我的硕士导师。我的导师姓方,我们都叫他“方主任”。因为他是第一任主任又是建立新中国的老革命,所以别教授称为教授,他是主任。另外,他还是学院的党委委员,所以,系主任、系政委都称他主任,就像我们这些学生一样。方主任对官衔和官位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做官是因为历史的原因, 那时干过革命的知识分子可谓凤毛麟角,像海盗学校的第一任系主任只能他来担当。以后有新人后就不干了,专心做学问,但“方主任”的头衔就一直戴着了。
方主任离休后,回到上海,住在一个离休干部所里。和蔼可亲的方主任高高胖胖,与从航天部退休的夫人李老师一起在家请我们用便餐。搞了一大桌,我只记得一个菜 – 冬笋炒鲜香菇。我暗示女儿,“想起谁了?”女儿会意地点点头。
我去海盗学校见老师和同学时,顺便去看了一下已当院长的原系主任,向他请安。院长当年不幸摔成重伤,我们几个昼夜为他守护。他也对我一直很好,即使在我出国后。这次见面,直怪我不早打招呼。我说,“离队海盗,弄得大家都知道,不好意思。”他大笑,“都什么年代了,还管这些?”回头对办事的参谋说,“中午工作餐!”
他的“中午工作餐”可是 “得工作一中午的午餐”,和几个以前的同事,一直吃到下午上课时间。我对女儿悄悄地说,“知道什么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了吧?”女儿“嗯”了一声。
午餐后,正是小海盗们午休结束的时间。院长带我们出来去见其他人。路上遇到海盗列队,正从生活区向教学区进发。小海盗们唱着“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舰队向大海 … ”、“我们爱大海,就像老鼠爱大米 … ”、和校歌“我们是光荣的海盗,我们驾驭着发现号。我们驰骋在波涛( rule the waves ),我们横行霸道。”等。领队海盗向院长行礼致敬,院长举手回礼。
女儿瞪大着眼睛看着我、对我说,“爸爸,你真的当过海盗啊。好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