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已经走了12年了,但他走的时候难受的样子一直很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记得外公病重的时候,大脑已经出血,不能讲话,但有意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刚好那个夜晚,我替换了照顾多日,疲惫不堪的妈妈,和小娘在医院 守夜,我们大家都知道外公的时间不多了,医院条件谈不上好,四个人一间病房。大概同病房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不久于世的人,很快就搬走了。谁想和快死的人在一起呢。医生通知我们说他的内脏也在出血,但他还在撑着,他在等什么呢?
外公是活在那个阶级斗争是家常便饭的年代,他是一个老会计,解放前毕业于中央大学,本科生,据说当年的中央大学可以和现在的北大清华相谐美。外公曾经被下放到云南文山好几十年,当了一所技术学校的会计教师。在妈妈和姨妈们的一再要求下,文山的人终于来看外公了,还带来了医疗费。尽管外公已经讲不出话了,但当单位的人来看他时,他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表示他知道了。等文山的人走了以后,大概是午夜了,外公走了......
外公和外婆在文山呆了很长时间,后来政策放开了,大概80年代初回到了昆明,住在翠湖南路景虹街27号,是昆明的黄金地段,这是一个老房子,但却是一个让我和我的表姐表妹们充满快乐记忆的地方。房子不大,就两个房间,大概就是30平方米,有一个后院,种了一个葡萄树,我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中午都来外公外婆家吃饭和午休。周末时,就是全家人聚会的地方。现在这个房子已经拆了盖了商品房,据说这里的房价是昆明最贵的之一,已经是RMB2万/平米,可当时拆迁的时候听妈妈说也就是用很低的价格按30个平米来算,大概也就是1400/平米,后院还不算。妈妈他们后来在昆明的一个新区泰和园用拆迁费,自己又加了点钱重新买了一套大概60平米的房子给外公外婆养老用,外公在这里渡过了他的最后的日子。在我们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信,信的抬头是呈李鹏总理字样,信里详尽了一个支边教师几十年的辛勤工作,到头来却连一个养老的房子都买不起的无奈和悲哀。
直到今天,我做梦仍然会梦到外公,还有景虹街的那棵葡萄树。在国外这几年,也碰到很多困难,尤其是生病的时候,经常梦见外公,有一次病重,好几天没吃东西,嘴里长泡痛得要命,忽然有一个晚上在梦里梦见外公在景虹街递给我一盒药,梦醒后,我想我的病大概是要好了。果不其然,两天之后我就可以吃东西。我知道外公在天之灵一定在保佑我们全家人,他一定在天上的某个地方看着家里的每个人。现在每次回昆明我都要去郊外的玉案山看看外公长眠的地方,跟他说几句话,感谢他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您放心吧,我们会珍爱生命,好好地过好每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