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大雁的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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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金秋,枫叶红的时候。从社区的小湖旁走过去的时候,看见很多大雁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吃草,悠然平和。我从它们旁边走过去的时候,它们就不紧不慢的走开去,好像是在给我让路。回忆起三年前,它们前呼后拥围绕着我的情景,不由感慨物情移变,别是一番人生了。

三年前,我刚退休, 时间一下子多了很多,黄昏时分,常去湖边溜弯,就与湖边吃草的大雁混熟了。

这是一个雁群,共十八只,差不多每天都来这个湖边。另外还有一个雁群是十六只,每周来这个湖边一两次。两群雁都在湖里游泳的时候,绿萍上河映柳影,雁戏涟猗,生意盎然,热闹极了。

雁群在吃草的时候,非常专注,但是我一接近它们,它们就会走开去,从不疏忽。我终于慢慢发现了原因,有一只雁颈子伸得长长的,注意着周围,当我一接近的时候, 总是这只雁先走开去,它一走开,其他的雁也就悠悠然的走开了。我曾经想努力确定这只担任警卫的雁是不是头雁,或是轮流值班,但是由于它们长得太像了,一直没有达到结论。

每天黄昏的时候,雁就要离开了。这时你会发现两个雁群会分开来,集中到不同的湖面上。等到都各归其位的时候,总是那个做客的雁群先呱呱的叫起来,它们大约要呱呱的叫一分钟左右,而且叫的时候,翅膀不断张开,然后有一只雁突然离开湖面,冲上天空,接着其它的雁,也相继离开湖面,飞上天空。等这个雁群全部离开湖面,剩下的那群雁才呱呱的叫起来,准备离开。每每看到它们全离开湖,慢慢在黄昏金光灿烂的天空消失的时候,我总是非常好奇,它们到哪里去度过夜晚呢?为什么不在我们这个湖过夜呢?

有一个黄昏,所有的雁都飞走了,湖面上已经是一片黝黑,我突然在一个角落里听到雁的哀号。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只孤雁留在湖面上,扑腾扑腾地在乱游,声音非常凄凉。我望着它,一定是雁群离开时将它丢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助它?

过了一会儿,突然在远处的天空 听到了雁叫的声音,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嘹亮,终于看到了两只大雁从布满霞光的天边远远飞来。

它们一到湖面,就在上 空绕圈子,不断叫着。同时哪只湖上的孤雁也叫得愈来愈响亮了,只是声音不是那么哀伤了,好象在呼应天上的叫声。二只雁绕了湖面两圈后,飞到孤雁的上方叫着,那只孤雁叫着飞了起来,奔向它们之间, 三只雁合在一起,愈飞愈远,从天空消失了。这时晚霞已经完全隐去,天空已是星斗罗织了。望着大雁逝去的天空,我却有了一种孤单的惆怅。

那年的夏天,每天雁群离去后总有两只雁留下来,几天过去了,只有一只雁日夜都在湖面上游行,我好长时间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情形继续了几个星期后,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一只大雁后面跟着六只美丽的小雁,六只小雁后面跟着另外一只大雁,排成一排,从湖里游过来。原来这二只雁在我们这里生小雁了,那只不露面的雁这些日子在孵蛋哩。由于小雁不会飞,它们不和雁群在一起,晚上也不离开这里了。有次看到五只小雁都从湖面上了岸,却有一只小雁怎么折腾也上不去,其它的雁在那里等着它,也不焦急。要不是怕大雁怀疑我的动机,我真想用手托它一下。

又过了几天,六只幼雁剩了四只,那二只是病死了,还是被其它动物吃掉了,这是无法知道的。大自然每天都在发生我们无法知道的事情,我动了恻隐之心,就买了一些面包去喂它们。日长月久,它们就认识我了,一看到我就走过来了,喂面包成了我每天的工作。有时这群小雁不在,我也给雁群的其它雁喂,这样其它的雁也和我熟了。

不久我发现一个现象,如果那群幼雁在的时候,其它的雁就远远的围在幼雁的外面,不向我靠近,眼巴眼望看着我喂小雁。有时我觉得那些外围的雁馋涎欲滴的样子,很可怜,就用力扔一大片给它们,谁知这马上引起幼雁的父母不满意,伸长脖子向吃面包的大雁冲去,其它大雁也不和它们争斗,退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我觉得那些外围的雁数目比幼雁的父母要多得多,真要打起来,这两只雁绝对不是对手。只能说是这些雁群尊重一个原则,至于这个原则是这个幼雁群先与我建立喂面包的关系的,所以它们有所属权;还是因为幼雁的存在,雁群尊重幼雁优先? 我就无法断定了。

不过不久我从情况的变化中受到了启发,雁群里来了一只单亲的大雁带着三只幼雁,这使我喂面包的形势发生变化。现在成了三圈,我在中心,六着雁在最里圈,单亲妈妈和三只小雁在中圈,其它的大雁在最外圈。四只雁的父母仍然绝对不能容忍我给外圈的大雁喂面包,一有这个现象,它们就将勃子弯到地面向那些大雁冲去,直到那些大雁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但是四只雁的父母对于我给单亲妈妈和三只小雁喂面包采取了有克制的容忍。所谓有克制的容忍,就是有时候默认,有时候不行,但是它们必须严格位于中圈的位置,不能越境。

由这个情况看上面两个原则都是大雁尊重的,优先权和尊幼权,比人的规则简单但是实用多了。当然这是因为雁没有富穷的观念,如果雁像人一样懂得积存食品,那么情况就会复杂起来, 什么雁主, 雁权和专制的对立也就不可避免了。

我在那里喂了一年的大雁,有一次妻子回家找不到我,就到湖边来找我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说,谁让我是你的妻子呢? 我听了很感动。

不久后妻子就提出了离婚,我在法庭诉讼的痛苦煎熬中翻腾了二年,也就顾不得喂大雁了。现在离婚总算有了结果,我又有了闲心雅致重新游走湖边。二年过去了,旧地重游,当年我喂大的雁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些新雁看到我如若生人,不理不采,而湖边却多了一个用英语写的标示,请不要喂野生动物,谢谢。我也不能再喂大雁了,大雁也不理我了,但是过去喂雁的记忆和离婚妻子的那句话“谁让我是你的妻子呢?”却是不能忘记,就写下了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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