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很多年前搬到这里以后 , 我就对坊间流传的清华女生印象有了新的认识 : 谁说清华无美女 ? 糟蹋人家形象的多半是嫉妒无知之流 . 那个作古的英国人培根著名的 ’ 上帝给了你美貌就不再给你智慧 ’ 的偏见让多少俗人把它们对立起来 , 觉着一个女孩儿在学习上一流了那模样必定三流四流不入流 , 尤其能挤进清华 , 作了人尖中的人尖 , 那得多不招人待见 . 清华出来的女孩儿真那么影响市容吗 ? 我认识的七八个 , 不仅无一恐龙 , 毫不夸张地说个个大美女 , 各有各的美法 , 统一的是美里都透着十足的灵气 , 美貌跟智慧一旦凑一块儿 , 那才叫光芒四射 , 我就不信我运气这么好那儿的美女都让我碰上了 . 大学那会儿只对清华男生有好印象,刚入校一星期骑车去清华 , 随便一转悠就撞上一不小的帅哥 , 心里惦记了好些日子 , 当时没看见什么女生 , 对她们也就没感觉 ; 出来了倒这里那里地认识了不少 , 发现老天对一小撮人就是很照顾 , 清华的女孩儿在我眼里又聪明又漂亮 , 而蓉是第一个与我交往很深的绝对清华美女 .
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另一对清华美女帅哥办的学校舞会上 , 顺便说一句 , 这对丽人国标跳成全美业余组十项冠军 , 那位美女很耐看 , 越瞧越好看 , 连她生气的样子我都觉得特别可爱 . 屋子里灯光挺暗 , 但我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一个白上衣黑长裙的女孩儿 , 不仅因为她个高 ( 大概一米六八 ), 更是她的气质 , 用端庄美丽形容最贴切 : 大大的眼睛配着线条清晰的嘴 , 神情很沉稳亲近平和 . 舞曲停了发现她跟舞会主办人很熟悉 , 也认识我当时的男朋友 , 我们就这么搭上话了 , 我知道了她也是清华的 , 跟他们都曾同在清华国标队 . 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 : 清华女孩儿很漂亮吗 .
蓉不仅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四川人 , 说话也带着川音 , 慢悠悠的 , 话不多 , 除了口音 , 真不太象大多娇小又透着厉害劲儿的四川女孩儿 , 很高 , 五官线条很大方 , 少了川妹子长相上的柔和圆润 , 性格很随和 , 身上有种特别的亲近感 , 我们一起学国标 , 有了机会经常在一起 , 渐渐成为很好的朋友 , 或者准确说是我很喜欢她而积极主动地靠近 .
在聚会上 , 蓉很多时候象个配角一样地坐在一边 , 脸上浮着微笑 , 话很少 , 但她其实并不内向 , 很喜欢交朋友 , 很喜欢跳舞 , 很喜欢朋友聚会 , 喜欢热闹 , 只是她不善于滔滔不绝地讲 , 蓉说话语速确乎有些慢 , 她说自己天生嘴笨 , 到五岁才开始讲话 , 从四川的县城考进清华的时候同学都不大听得懂她说话 , 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往普通话上靠 , 靠到现在偶尔还被我们调侃一下她的川普 , 她只是随和地笑笑 : 又不是播音员 , 没义务非得说的标准 .
只要有一次机会跟她聊天儿 , 你就能发现她说话厚道 , 人更厚道 , 有朋友说我很大方 , 这时总是立刻想起蓉 , 她才是我见过的最大方慷慨善良的好人加美女 , 让人信任 , 也让我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 一起学国标的一个男孩儿要跟自己的女朋友分手时发现她怀孕了 , 并没有因此承担起责任 , 还是坚持分 , 并且回了国 , 女孩儿很喜欢他也很喜欢小孩儿 , 决定生下来 , 可她自己收入很少 , 做单亲妈妈实在勉为其难 , 蓉只是因为熟悉她的男朋友才认识她 , 却向她保证 , 如果她需要 , 生了孩子就搬到她的家里 , 至少吃住没问题 . 对这样一个几乎只是点头之交的人如此慷慨相助 , 有几人可能做到 ? 后来在蓉家的聚会上 , 就总是见到那个女孩儿 , 我想在她心里 , 蓉已经成为最可信赖与依靠的人 . 在美国生活久了 , 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各人自扫门前雪 , 除非是很近的朋友 , 都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 蓉却从未改过她天生的与人为善的狭义心肠 . 她说小的时候经常为同学打抱不平 , 因为人高马大 , 敢跟欺负女孩儿的男生打架 , 俨然一个小侠女 , 班上那些四川小男生背后大放蕨词 : 个这么大 , 成绩又这么好 , 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 她妈妈也觉得一个女孩儿家的到处跟人打实在不象话 , 很恼火地训斥她 : 你又不是观世音菩萨 , 救得了全世界 ?!
全世界是没法救了 , 但蓉真是逮谁帮谁 . 在她家做的保姆的两个孩子不争气 , 老大不小了还不停伸手问妈妈要钱 : 交学费 , 娶媳妇 , 买房子 , 把老娘掏了空 , 动不动就向蓉预支俩月工资什么的 , 换了其他人 , 怕是要烦了吧 ? 我买房子时因为银行的不守信用多要首付而在装修时资金短缺 , 急得我各个信用卡去借 , 真需要钱了 , 那些个银行却开始刁难 , 千方百计地不给你 , 我在博客里抱怨 , 就是想发泄一下 , 谁想几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要借钱给我 , 蓉也打来 , 问我怎么不跟他们说 , 他们有闲钱可以让我先用 . 我说这样的事不应该问朋友借 , 银行不是有钱吗 , 所以没想过求谁 . 她说他们的一个朋友几年前借了一万多买车 , 你装修一时缺钱帮帮不是理所当然 ? 蓉的妹妹装修想问他们借两万 , 她的先生说借什么 , 拿去用吧 . 多少人因为钱跟亲戚朋友翻脸 , 他们从未因此计较过 , 总是毫不犹豫地解囊相助 .
蓉从上学起就是所有学生的榜样 , 老师的骄傲 , 真正品学兼优 , 到了高二忽然觉得做楷模很没意思 : 凭什么我要做个十全十美的人让所有人满意 ? 性格中的叛逆冒了头 : 决定不学了 ! 高考前一年多时间都看了小说 , 即使如此也还是考进清华 , 进去了仍然无心自己的专业 , 想转读中文未果 , 也不再用功学习 , 入学不久把同班的班长叫了出来 : 我想跟你做朋友 , 你考虑考虑给我个答复 . 在女生如凤毛麟角的清华 , 在十八岁骄傲羞涩的年纪 , 这个小姑娘主动出击 , 岂是一般女孩儿做得出的 , 听得我很惊讶 : 真看不出面前温和的蓉曾那么傻大胆儿 . 面对漂亮女生的表白 , 这个优秀的北京男孩儿能怎么样呢 ? 第二天告诉她 : 行 . 蓉说那个时候她是这样的逻辑 : 男生可以追求女生 , 女生当然就可以追男生 , 什么矜持呀什么自尊啊那些个女孩儿的小心思 , 她全没意识 , 也不怕可能被拒绝 , 更没觉着自己的行为有什么突兀 .
整个大学蓉就一心一意干了一件事 : 谈恋爱 . 她象标准的巨蟹座 , 爱得很粘人 , 真象紧紧握着一把沙子 , 一股脑把自己的感情倾倒出来 , 爱得何其深 , 却也爱得何其无知 , 总是要随时知道他在哪里 , 总是要他陪 , 总是觉得他爱得不够 , 嫌他花太多的时间踢球没陪她 , 其实他很喜欢她 , 却无论怎么做她都觉得还不够 , 经常冲他发火 , 用爱折磨自己也折磨这可怜的男孩儿 , 蓉很清楚他很爱她 , 肯为她做任何事 , 快毕业时她选了门课却在要考试时想出去玩儿 , 就让男朋友代考 , 结果被发现给了处分 , 他没有任何怨言 , 甚至他的爸爸都对蓉没有责备 , 仍然喜欢自己儿子的女朋友 , 我都无法想象蓉曾是这么任性的小女孩儿 .
她被自己的感情捆绑了五年 , 越到后来越感觉窒息 , 虽然明明非常爱他 , 也清楚他心无它念地爱着她 , 对她好为她付出 , 可还是很痛苦 , 爱到非要摆脱否则活不下去的地步 , 终于主动提出分手 . 听她讲述这段 , 我觉得不可思议 : 你大学那会儿怎么这么不讲理呀 ! 而且你那么爱他又明知道他也爱你 , 分个哪门子手 ? 但在那个年纪 , 谁又懂得如何爱 ? 我面前这个慢慢的平和的蓉竟然也曾翻起感情的大浪 , 没有理性地燃烧过 , 并不象我想象中的理智实际的理科生 , 她在感情上的疯狂冲动甚至超出了我的理解 , 怪不得想转文呢 , 原来有一腔的情感要宣泄在别人的文字里 , 这么多年了 , 仍然喜欢读小说 , 沉迷于武侠的 , 悬幻的 , 穿越的 , 等等远离生活实际的幻想中 .
后来蓉在美国结婚的时候远在国内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的她的大学初恋忽然感觉一阵心痛 , 独自离家出走 , 一连十多天没有音讯 , 到底谁也不知道那些日子他去了哪里 ; 而他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蓉有几天也莫名其妙地烦躁 , 其时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 这心有灵犀的瞬间听上去简直象偶像剧的情节 . 这个女孩儿那个男孩儿 , 都是痴情诚挚之人 , 只是太年轻 , 硬是错过了彼此 .
曾经那么不会珍惜的蓉 , 却还是被老天特别关照着 , 在美国的校园里 , 重遇大学同班的另一个北京男孩儿 , 逐渐了解 , 喜欢 , 她才发现当初根本没说过几句话的这个男孩儿身上恰有她需要的东西 : 放松 . 蓉性情中有拘谨过于认真而易焦虑的一面 , 以前清华校园里见到的男生 , 大多觉得天将降大任与己 , 孜孜追求完美 , 到哪儿都得拔尖儿带头 , 不出人投地简直就白活了 , 让她觉得很累很紧张 , 这个男孩儿随意的个性好象给她松了绑 , 让她很舒服自在 . 经历了些人生的蓉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 他们在性格上互补品性上又一致 , 都非常善良厚道 , 因而极其和谐 . 这个男孩儿的父亲在大型事业单位身居高位 , 想好好培养家里最优秀的儿子 , 继承自己的事业 , 给他规划好了仕途 , 大学毕业就安排进机关要位 , 一年多后 , 二十出头的儿子对他爸爸说 : 你们要是希望我将来升官发财 , 最好现在就断了这个念头 , 我不喜欢也绝不会走那样的路 . 偶然的机会他听说美国的文化里家庭最重要 , 生活高于工作 . 这简直就是他的心声吗 : 原来他的快乐在这片土地上 . 于是兴冲冲来了美国 , 从此闲云野鹤般随心所欲 , 自由自在 . 工作做事其实很认真 , 但对功名利碌毫无兴趣 , 业余时间把网球打得精益求精 , 鲜有对手 , 近些年又开始钻研佛学 . 他对蓉说 , 将来如果她不在了 , 他就去寺庙 , 专心研究 .
这个聪明幽默 , 英俊又大方朝气的男孩儿与蓉实在是完美的一对 , 我曾对蓉感叹他是这一带最有魅力的男人 , 蓉颇满足地笑笑 ; 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幸福的夫妇 , 在一起十多年从没有过厌倦没有埋怨 , 甚至没有过争吵 , 总有说不完的话 , 感情愈久弥深 , 让我相信这世上终有幸福的婚姻 . 他们真正做到了彼此认同 , 相互体谅 , 是心灵的伴侣 , 亦是相互吸引的男女 . 以前工作的单位近 , 每天连中午饭都一起吃 ; 他一星期打三次球 , 她就在家照看孩子 , 从不阻拦 ; 她去学跳舞跟朋友聚会 , 他就带着孩子 , 从不埋怨 ; 每次去她家里聚会 , 都看见俩人一起在厨房忙着 ,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 那么的和谐 , 全不象我看见的很多夫妇 , 你有冤屈我有委屈 , 不是怒火就是麻木 .
我总想老天何以对蓉如此眷顾 , 让她拥有了一切 : 聪明的头脑 , 美丽的模样 , 热烈的初恋 , 琴瑟和谐的爱情 , 加上活泼快乐的女儿 , 随了妈妈非常帅气的儿子 . 因为她的善良 ? 还是她其实有着天生的大智慧 , 发现选择了幸福 , 就一路珍惜经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