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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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国,除了享受与父母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外,看望昔日的老师同学朋友,也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记得十多年前第一次回国,那可是我离开祖国将近十年的第一次荣归故里呀,心情是激动滴,感觉是亲切滴,在街上只要碰到熟人,立即冲上去跟人家打招呼,生怕若不和人家讲话,这辈子也许就再没有机会了。所以一有机会俺就出去会朋友,看老师,看同学,还包了几次饭店宴请他们,每次都来好几十人,那感觉真好呀!虽然这些费用都是我自掏腰包,但我心甘情愿,更何况十多年前的美元还是挺值钱滴,一比八点八,花一百元人民币才十块多美金,原来百万富翁花钱的感觉也就如此啊!

渐渐地,这几年回国频繁了,感觉也有些变了,朋友们个个都有官衔头衔了,在一起吃饭大家都争着付钱,唯独不让俺掏钱,住饭店也是有人买单,还有司机等候,这日子可比俺在美国舒服惬意多了,最近刚从国内“奢侈”回来,一下子还真不适应了,耳边没有了亲切的家乡话,吃饭没有了熟悉的辣椒蒜,路上也不见了自行车和行人,到哪儿去也没人陪了,回到家还要收拾房间做饭,简直是从女王到女仆啊!


哎!人这一生会经历太多的角色转换,好在每一次转换,都会使人领略不同的感受,也更让人体会那个角色的心情,从而让我们学会体谅别人,理解别人。


虽然这些年回国,已经陆续看望了很多的老师同学,可还有一位老师我一直都没有见到,也永远不会见到,他就是我大学三年级时的西医诊断代课老师,吴垂光教授,当年陕西省的西医权威之一。吴老师出身名门,著名的武汉长江大桥(我若没记错的话)就是吴老师的父亲主要负责建造的,吴老师父母是早期被中央领导人邀请从美国回到中国的科学家之一。吴老师随父母回国时,才五六岁,我看到过一张他那时的照片,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手里抱着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穿着背带短裤,和白色近膝盖的线袜。

吴老师大学本来是在北京医科大学读的,可反右活动一开始,他的父母就被整,他本人也被下放到西安第四军医大学继续他的学业,在西安医学院遇到了后来成为他妻子的薛光华教授,也是我大学的西医诊断老师。他们夫妇郎才女貌,西医过硬,风度翩翩,吴老师还会一口英文,成了我们全校的一道风景线。我有幸成为他们夫妇最喜欢的学生,那年全校考试,我的西医诊断分数得了第一名,让他们对我更是赞赏有加。

后来我分到了北京工作,每年回老家过年都会去看望吴老师和薛老师,他们每次给我来信都称呼我“干女儿”,我内心也早将他们当做父母了。再后来我出了国,但一直跟他们有书信来往,九七年春节,我还收到吴老师给我的电话录音,问候我新年,我真恨自己当时没有接到这个电话。十多年前,从国内打一通电话可是要花去半个月的工资呢。九八年,我的大女儿出生了,当她满月时,我给吴老师和薛老师写了封信,并寄了一张女儿的满月照,让他们二老也分享我初为人母的快乐。

不料,几天后我收到一个快件,信上说,吴老师两天前猝逝!我惊讶悲痛的心情无以言表,后来我才得知事情的真相:那些天学院分房子,吴老师他们分得一套二楼的大房子,装修完之后他们就很快搬到了新家住,但还没有安装新电话。并且吴老师的很多旧的书信还留在旧房子需要处理。那天傍晚,吃过晚饭,吴老师对薛老师说,他要去旧房子收拾最后一批书信,大约需要几个小时,就这样吴老师离开了新家。那晚,薛老师一直等到十一二点都没有见到吴老师回来,新家又没有电话,薛老师心想,他也许又被临时叫到急诊去会诊了吧,因为夜里经常被通知专家会诊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一直到清晨六点多,薛老师一觉醒来,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于是她急忙跑到不远的学院旧宿舍楼,从楼下往上望,几个房间的窗户灯都是亮的,薛老师气喘嘘嘘一口气爬到四楼,打开房门,房间一片寂静,环顾了一下所有的房间之后,薛老师径直走进吴老师的书房,她,惊呆了,吴老师面部朝下趟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全身已僵硬多时!他是脑溢血猝死的。时年六十岁出头。

吴老师在从医的四十年生涯中不知救治了多少危重病人,而在他最需要的时刻却不曾得到一粒药一剂针,这让我们这些爱他的人是多么不忍和无奈!从他那晚打出去的一二十个电话记录里,可以猜测他是通知过去的老友,他已搬了新家,至少吴老师走的时候心情是愉悦的。

虽然吴老师走了,但每次回国我都会看望薛老师,去吴老师的书房看一看,感受一下他的气息,吴老师若天上有知,一定也会看到我的。

这次还见到了我的大学班主任沈舒文老师,若不是他当年力挺我分到北京,那我的人生也许就要改写,我很幸运有他这样赏识我的班主任。

国医大师张学文教授曾经是我的大学时的学院院长,这些年也常有联系,去年他来美国开会,我还专程去看望他,这次回国当然也看望了这位德高望众的国家十位国医大师之一。

写到这里,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恩,回想走过的每一步,都伴随着那么多父母情,手足情,师生情,同学情,等等的情,我是一个幸福和幸运的人,这些情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时时刻刻地将我包围,我爱你们-所有对我有过帮助,有过友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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