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论的提出是为了解决所谓的“金山问题”,即:地球上没有金山,谁也不可能见到,那么我们说“金山”,是什么意思呢?
“假 定我说‘金山不存在’,再假定你问‘不存在的是什么?’如果我说‘是金山’,那么就仿佛我把某种存在归给了金山。” “摹述理论(即摹状词理论)就是打算应付这种困难以及其它困难 的。”
罗素把名词分为专名和摹状词二种;摹状词又分为限定性和非限定性二种,非限定性摹状词的讨论要涉及到一些非常困难的问题,放下不谈,我以为到了一定的时候,这个问题就能解决,因此下面提到的摹状词都是指限定摹状词。
专名非常容易理解,比如:长江,月亮,具体的人名,像刘翔,背后有往往有一个能经验到的东西。其根本特点就是如果你不知道刘翔,这个专名对你什么意思都没有,你根本就想不到要说。
限定摹状词的语言形式是“那个如此这般的东西”(the so and so),罗素最喜欢的例子是“现今法国国王”。我们都知道法国现在根本就没有国王,我们一样可以说,而且好像人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罗素用一套有些像绕口令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以为用另一套方法更好懂,当然,实质是一样。把所有黄金的东西看成一个集;把所有的山看成另一个集,金山就是这二者的交集;同样,法国人是一个集,国王是另一个集,很明显,这个交集是空集,不包含任何元素。
所以说,尽管法国人肯定是存在的,现在国王也是有的,但是,和起来就没有了,摹状词可能是空集。
“圆正方形”和“金山”一样,肯定不能存在,但这二个是不一样的陈述。前者因为我们对“圆”和“正方形”的定义不相容,说一个相互矛盾的东西肯定是错的。而“金山”并无逻辑矛盾,但是,逻辑上可能的事情并不等于一定能够发生。
承认这一点大概就能把过去哲学丢掉一大半,它们谈的很多东西在逻辑上都是有可能的,但是这并不能保证一定就存在。就像摹状词一样可能不存在,只是可能,因为很多摹状词并不是空集,这种混淆很很让人头大。
关于上帝有一个最出名的论证:凡事都有原因,原因背后仍然有原因,那么最后的原因就只能是上帝。这被人当着上帝存在的根据而流行了几百年,没有人能从逻辑上否认这个证明,问题就在于:逻辑上的可能和真实的存在不是一回事。
我不知道大家是否都能看出摹状词的巨大哲学价值,进一步说我想就清楚了。
上帝,绝对精神,人民等等等都应该是摹状词(the so and so),上帝可能非常复杂,虔诚的人可能认为其是专名,但撇开宗教因素,只能是一个摹状词。那么下面问题自然就来了,他们就可能是一个空集。
再来看下面二个句子:
英国的君主是一个男性。
美国的君主是一个男性。
这二句话都有问题,但有毛病的地方完全不同,前者的错误是英国现在是女王,说这话的人是眼神不好,是一个经验可以指出的错误。
后者根本不存在,美国从建国起就没有君主,摹状词“美国的君主”是一个空集。既然不存在,我们可以为其加上任何性质,都没有办法说是错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经验的问题,要说有问题,只能是逻辑的。
摹状词有时并非是很容易判断的,比如说“曹雪芹”,在相信他存在的人看来是一个专名,背后有一个确实的人;对《红楼梦》作者拿不准的人看来,这是一个摹状词,只是指那一个写了《红楼梦》的清朝人(the so and so)。当然,这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集,因为《红楼梦》必定是某个人写的。
从某种角度上说,历史人物都是摹状词,无非是某人说了某些话,做了某些事,或者说,据记载有某些言行;但活着的人就不能是了,因为有将来。
当然曹雪芹无关紧要,但是“上帝”这个词就无比重要了,虔诚的人当然认为那是一个专名;但在罗素的眼里只是一个摹状词,指的一个具有具有一系列特征的神(那个如此这般的东西)。所以宗教有那么多的派别,因为各人都有自己的神,当然,对不信的人,那根本就不存在。
罗素认为过去的哲学就是在这一点上混淆而走入歧途的,不能区分专名和摹状词,认为摹状词也一定是个确实存在。于是把许多并不存在的东西讨论了二千年,弄出无数性质,写了不知多少宏伟大作,其实大都是废话,到现在还不知有多少人不能自拔。
语言的混乱必然导致思想的混乱,进一步产生行为的混乱,罗素这个观点是非常值得人深思的。
我想针对中国可以这样解释,文革中那么多荒唐,残酷的事都是在“人民”这个旗帜下做的,对阶级敌人自然用不着客气,那些年轻人是真正相信“人民”是再确实不过的东西了。这种思想上的混乱导致了一场灾祸。
反过来我们也许能得到一个推论,如果中国人都读的是罗素,知道“人民”是一个可能没有内容的摹状词,这一切说不定就能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