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魔的图画
——读《荷尔蒙的奴隶》一书的思索
戌子
读罢《荷尔蒙的奴隶》(以下简称《荷》),深思了许久。荷尔蒙乃人类生命得以延续的基本物质,是人(包括一些动物)体内固有、支配的东西,人何以拜它为上,俯首称臣,当了其奴隶了呢?
细读《荷》中性爱恩仇,生死裂变的故事细节,方对此释然如醒。
《荷》以吴、王两家情仇大恨开笔,以大陆刚解放至改革开放初期为时间段,以边境丹城、黄海鱼乡、北大荒等为背景,以吴为咸鱼翻身的曲折经历为主线,展现出一幕幕主人翁眼中的性爱故事。其故事情节与同类题材作品比较迥然不同,具有很强的时代特征,鲜有模式化,俨如现实生活的自然流露。比如,吴为的母亲与王广武的关系,正如书中所述,那只有解放初期,王广武这样一个具有特殊身份、文盲、野蛮成性的人,才能使霸占他妻的行为成为可能。再如张先与表姑、王香等人的关系,民兵连长的强奸罪恶等性乱故事的描写,作者没有落入常见的或是一见钟情,或是处久生情、欲火中烧等老套旧路的写法。而是先将这个中国最北部、最寒冷、最荒凉、地方病最严重、不适合女人生长、女娃成人都要远嫁异乡的恶劣环境,介绍给了读者。然后再去描写在一个鲜有女人的世界里,愚昧的时代,深山老林里,雄壮男人偶遇外界美貌女人的情景,这个事件的本身就蕴含了与文明高地的差异和难以理解的男女故事。
作者以吴为为主线,除吴为和其父、姐姐、巴特等少数人物外,其他主要人物包括吴为之母、王广武、“二王”、张先等十几号人,都是些反角或有过之人,如再加上书中所述的那些荷尔蒙的男女奴隶们,几乎没有几个象样的受人尊重的好人。庶几成了一幅徐徐展开的长轴群魔图。这个写法,在现当代小说体裁中是很少见的。其实,这并不为怪,中国古代的志怪小说,如《搜神记》、《聊斋志异》等书中的许多篇目,都是以写奸侫之徒为主,写鬼怎么做人事,写人怎么做鬼事。写暗,就一暗到底,没什么幡然悔悟,由坏变好,刻意地留下个什么光亮的结尾。这种写法在现人眼里,尽管一直存有争议,极少运用;但吾认为这更别具一格。因为人本身就具有天使和魔鬼的双重属性。揭露丑恶,尽管好象没有美善,循循善诱的阳光透明温暖,但它对人的启迪和教化作用是一样的,而且很有可能会更加触动人的心灵。如,《荷》中王广武集打骂、赌博和霸占人妻等恶行于一身,有他的存在,再加上那个动乱年代,其儿“二王”,很难摆脱凶魔的熏染,也只能是跟着渐变魔化,从偷自家东西、扒火车始,以成为震惊全国的杀人魔王终。再如《荷》中的张先,尽管他的身世与王广武相反,有文化,聪明过人,但为人阴险毒辣,处处给人设置圈套,使自己的朋友、蒙古汉子巴特蒙受了不白之冤......这些书中所描绘的一眼眼陷阱,一枚枚埋在路中的地雷,使读者不仅读了生畏悚然,而更多地对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丑恶现象联想、反思、警醒、警惕,更加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
就文学文艺的自身而言,也需要多样化。美的、善的与丑的、恶的;轻松自在的与苦涩的、触目惊心的、震撼心灵的,作为作家有权力从艺术的内在规律和自身的经历中作出选择。艺术规律必须依从,而作者的经历就十分复杂,有的可能真善美的东西对他影响较大,有的可能一生命舛运蹇 ,对丑恶刻骨铭心。所以,对于作家,你若非给固定个什么模式,那一定是苦恼的,即使写出来了,也是对读者的不负责任。
作为读者,核心是怎样鉴赏,识别,提高艺术素养,汲取有益的东西。细品《荷》,在不惜笔墨,力揭丑恶的同时,却收到了使善美自然彰显的效果。如吴为的父亲,在到丹城寻找霸妻仇人时,“已从车座下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上去一刀将他捅死......然而,他却在一刹那间心智大伤,他感觉那个男人竞如自己一样爱这个女人......满脸流淌着不知雨水还是泪水。猛然,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似乎善对吴父来讲,已经失去了任何条件,这与书中那些唯利是图、人面兽心的恶人相对照,就一下子把一个善于忍耐,老实善良的农民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荷》语言流畅,功底颇深。有雅有俗。雅,雅得高洁,如清风皓月,寒雪傲梅;俗,俗得平白直朴,如迷陌野稗,蝶舞戏花。尤其人物间的对话,作者运用了大量的乡土俚语,更加烘托了人物的鲜明个性。这种雅俗共赏的写作风格,较这当今正兴起的浅写作、浅阅读之风,具有诸多长处,很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