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象沙滩
在西班牙语里,Ano Nuevo是“新年”的意思。这个名字自有来历,早在1603年1月3日,西班牙航海家Sebastian Vizcaino曾驶过此处,发现了这个布满岩石、海风激荡的海滩,同行的教父Antoni de la Ascension将其命名为“新年之点”。今天的Ano Nuevo仍然保持了它孤独、野性的原始风貌,因而成为全球最大的海象、海狮等大型海洋哺乳动物栖息、交配、生育和哺乳之地。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这群好奇的人才有眼福啦。
早上大约十点从斯坦福出发,向北取280号公路,再转92号经半月湾折而向南,开上景色迷人的1号公路。海已近在眼前,沿途右手边或是陡峭的岩石,或是小小的沙滩,太平洋的潮水孜孜不倦地把自己撞碎在岩石上,卷起如雪的飞沫,或者吻遍沙滩,带回粒粒不舍的惆怅。海的那边不就是家乡吗?公路的左手边是山、是原野,青青的山色在湾区只有在多雨的冬天才呈现,而早春二月的油菜花,已经漫山遍野,那一片热烈的黄色,在蓝天、白云、绿野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原始、格外自然,仿佛地老天荒地存在着……
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到了Ano Nuevo,虽然沙滩还是当年航海家看到的那个海滩,但由于有了贪婪、好奇的人类,不得不圈起予以保护,当然也方便收门票啦!一车六元,每人再交五元,参加导游。吃过午饭,便走向沙滩,大约半小时,来到起点,见了导游。导游是个女的,戴一项野外遮阳帽,脸仍晒得红红的,配着褐色的眼睛和亚麻色的头发,给人一种很粗糙的感觉,但很健壮,非斯坦福这帮文弱书生可比。她自我介绍来自南非,难怪充满野性。
导游先警告大家不可脱队乱走,不可太靠近海象照像,不可大声喧哗,总而言之一句话,尽量让海象感不到我们的存在。这可能吗?我问:海象的视力如何?导游答道,它们的视力不错,当然看得到我们,但它们是来交配的,比如公海象只注意母海象和其它可能的竞争者,并不太关心观望的人类。看来我有点自作多情了。
导游还介绍说,每年12月到3月间是海象的交配期,它们在这片沙滩上争斗、交配、生育、哺乳,母海象生育之后,不吃不喝停留四星期给小海象哺乳,然后就回到大海。而小海象必须在这四星期积聚足够的脂肪御寒,以便以后下海捕食。导游强调海象的母乳中含40%的脂肪,而人类的母乳只有2.5%,成年海象在三月初多已返回大海,在春夏之间回到海滩退皮,而断奶的小海象则大约待到四月左右。“那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团聚?”我天真地问道。这次导游停下了脚,说道:“海象母子只有四星期的缘份,母子回到大海,从此再不相见了!”大家不由的惊叫起来,在人类的情感世界,总以为海象既然每年回到这片海滩,难免重新聚在一起,在它们特有的吼声中,用双鳍相互致意,看来我又犯了多愁善感的毛病了。
一连翻过几个沙丘,才到了沙滩,已经能看到成群的海象了,间或有几只巨大的公海象高高地仰着头,把上半身直立起来,发出威严的吼声。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支持起这一身肥肉,公海象的这番作派不仅为吓退竞争者,也为吸引母海象的注意,想必在母海象的眼里,这雄壮的英姿,便是求爱的宣言了!在动物界,生殖的力量是不可阻挡的!
但动物界又是残酷的,在离沙滩稍远的一片泥沼上,我们发现了一只小海象的尸骨,只剩下头骨和脊椎。它为什么会远离沙滩,远离母亲,孤仃仃地到这里?它的血肉是成为豺狼的午餐,还是填饱了秃鹫的肚腹?一切都已经没有答案,导游把一个信手拾来的蚌壳放在了头骨边,与它作伴。
我们在一个沙丘顶找到了最佳观察点,沙滩上成百上千的海象躺在那里晒太阳,极为壮观。有的海象也许感到太热,不停用鳍掀起湿沙洒在身上。大多数海象似乎已划定了势力范围,只是懒懒地躺着节省力气。也有几只不安分的,昂身抬头,炫耀武力,发出只有母海象才会喜欢的吼声。其中一只想必已经情难自己,急不可耐地扑到旁边一只母海象的身上,可这只母海象才当妈妈,对新生的小海象珍爱有加,而对这边的这位鲁莽的求欢者极为抗拒,引来大家会心一笑。
回程路过另一角沙滩,有一群海象家族在此安家,这里岩石陡峭,沙滩偏小,但却显得很幽静,我正为这一海象家族庆幸,不料导游说这个地点并不好,周末有海风预报,一旦海潮陡涨,新生的小海象无法很快撤到安全地带,就有可能被淹死。那我们怎么办呢?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导游感慨道:动物界优胜劣汰,人类怎能干预?
周末果然风雨交加,我的心好象飞到了那一角海滩,那群海象家族今夜是否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