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情怀之我的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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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旅情怀之我的姑父
 
 姑父是位老革命家,当年在上海和重庆做“潜伏”、打进敌人“心脏”的工作。他的事迹被搬上过中央电视台的荧幕,也出了好几本书。我想说说我眼中的这位“革命英雄”。
 我小学放假的时候,常去南京的姑妈家玩。两个姐姐都在姑妈家学画画,经常是我做模特。关于我的画像倒是一个月下来有那么十多幅。大多是我手里抓了把虎皮花生、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或者旁边的桌子上放了几只苹果,不可以动更不许偷吃,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那把小食,肚子的里的馋虫几乎要爬出来。姑父很忙,经常早出晚归,有位穿军装的勤务兵常跟进跟出的。偶尔路过客厅,姑父看到两个姐姐对着这个馋嘴的小妹画画的时候,就会嘿嘿一笑,用带有浓郁的苏北腔的话说:小三子又在接受考验了。
 姑父最喜欢人家听他讲“故事”了。二姐很会逗姑父开心。周末,吃完了午饭,二姐就对一脸严肃认真的姑父说“姑父,再给我们念一段吧,上次的故事没讲完呢。”
 他就立刻笑吟吟地走进书房。他的书房里,虽然四壁都是塞的满满的书橱,但,还是到处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报纸,很多报纸都发黄、落了灰,还站在角落,细数岁月和灰尘的沉积。姑父就会从哪个角落拽出本杂志,开始朗读他写的连载回忆录。有一则虎口脱险的故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本是新四军的一名文艺战士,十九岁那年,随着敌人的进攻和占领,转变成战斗在敌人心脏内外的敌工干部。打入敌内八个月,策动伪军排长吕森起义,里应外合,拉出一个连,编为建阳县游击大队。拔除两个据点,解放一片土地。
    19444月光景,我打算争取伪保长仇贵喜,约他来见。仇贵喜勾结伪乡长吴士章,合谋设下圈套杀害我。
 仇贵喜应约来到吴左庄北面李景生家茅屋。我同他在方桌两边面对面谈话间,杀手钟小五子闯进来,举手枪喝道:不许动,对我连开三枪。他紧张心慌,枪打高了。我手在裤袋里,拔开手枪保险,拔枪还击,击中其腹部,杀手应声倒地。随后我又打一枪冲出门外,沿水稻地边圩子路东跑。仇贵喜从躲藏的东屋跑出来,责问持枪把门的葛长龙为什么不开枪,随手拿过步枪,对准跑出50米开外的我背后,连打三枪。八工三八式枪声,惊动四邻。不远处一个十岁男孩在门外张望。我向男孩要了支筷子,捣出卡在枪膛内子弹壳。又推了颗子弹上膛,便从容地往北向后方根据地走去。
 他总结道:以斗智说,我是失败者。这是一场以勇取胜的战斗。策动伪军起义,不战而胜,不仅沉重打击了日伪军,其政治影响也是很大的。相隔不到一个月,就在东夏伪军起义影响下,驻湖垛据点伪军祁和江连,在其机枪班长沈伯村内应下,我军在日军身旁,端掉了这个连,活捉了作恶多端的汉奸祁和江。
 我对于什么日伪军还是什么祁和江,统统不感兴趣,听得心猿意马。只是对问小男孩要了根筷子,掏出子弹壳的细节浮想联翩。
    姑妈则端坐在她巨大的书桌后面,手指上永远夹着三支毛笔,她从已经滑到鼻尖的老花眼镜上方看出来,说,“别小看他,后来,他常穿着吊带西裤,白衬衫,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的,很帅的一个小伙子。在上海的十里洋场,混得风生水起的,还是舞场上的高手!”哈哈,我跟姐姐都乐开了怀,倒忘记去搭理那位正在朗诵的主角,我记得他读到“这时,走进来一位长相标致的女同志....”他看见自己的听众都开了“小差”,姑父放下杂志,很不满地自言自语到“没人听我讲故事!”悻悻地踱着步子回了书房。到了下午,他就老同事有约的出门去了。
 姑妈家的墙壁上除了很多的画作,还就有他多年以来的照片。看着他年轻时候戴军帽,穿军装英勇神武的模样,我不由地升起些崇拜之情。自己跑到大姑妈的房间,翻箱倒柜,居然找到一顶军帽。虽然很大,但是,还能扣在小脑壳上。
 再到姐姐们吆喝我吃好吃的,做模特儿的时候,我大模大样地戴着军帽坐在了“主席台”上。可是帽子太大了,总是掉下来遮住眼睛,在两位姐姐的齐声抗议下,只好变成手里拿着军帽,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旁边小茶几上放着的几只鲜嫩诱人的水晶梨,新一轮的考验就又开始了。 
  到了我上大学的时候,秉持田家英《咏砚诗》——守其白,辩其黑,洁若玉,坚若铁为人格表述的姑父,被迫过早地退居二线。曾经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的庭院也冷寂了下来。我总觉得当时他有点忧郁,脸部的表情总是很沉稳威严。在我的眼里,他是位白脸的包公,经常不苟言笑,望而生畏。他则不时严厉地审视着,整天虚度大好光阴、满脑子不学无术的我。
 后来,他研习作画。一开始,画得最多的是解放军同志们,不是站在几棵树前面,就是后面有个革命历史上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建筑。表情大都跟他一样的严肃,要不就是胜利了,带着满脸的微笑。几年之后,他开始画小山小水,再后来到山川大河,波澜壮阔。听说,最近90大寿,他又出了本关于绘画技巧的书籍,说是给自己庆祝生日。
 看到他在网站上写着“用艺术做武器为人民服务”。我不禁为自己总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小资情调汗颜。到现在这个年月,有谁还会想起“为人民服务”这个庄严而伟大的词语呢?
 也许是一个时代孕育着一种人格、滋养着一种价值观吧。他们那一代人刚正的、宏大的情怀,在我眼里是高山仰止般的崇敬。但是,只那么一转身,我又回到了自己那些低级、现实、苟且的逻辑中,是我们这些和平年代的人的万幸,还是不幸?
 又听说,姑父决定百年之后,把现在居住在南京繁华市区的小楼,改造成他跟姑妈的纪念馆,以飨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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