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碧波孔雀》的批判



浅析舞台上的经典:孔雀舞(作者 Duoduo 日期:2011-10-26  )
傣族是云南省的古老民族之一,居住在云南省西南部靠边境的地区,主要是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和耿马、孟连傣族自治县,它是一个 跨国界的民族,分布地区与邻国老挝、缅甸、越南毗邻,人口约有一百多万,主要信仰小乘佛教。傣族人民热爱艺术、能歌善舞。“孔雀舞”作为傣民族的代表性舞 蹈,有着悠久的文化历史。最早有关《孔雀舞》的记载就是在唐史上《新唐书》:唐代的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骤国派人带了一个班子去长安献艺,这次的 演出其中有个节目就叫“孔雀桃台”,根据古语的研究,“孔雀桃台”就是孔雀表演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孔雀舞。这就是唐代对孔雀舞最早的记载。傣族人喜爱孔 雀,在他们看来孔雀本身所具有的某些品质正与他们所尊重所喜爱的品质相似,于是人们赋予它更显明更丰富更扩大的意义,使孔雀成为美、威仪、和平、吉祥的象 征,它就自然而然地成为傣族文化艺术取材的对象。

  一、上世纪从民间走向舞台的“孔雀舞”的流变

  从孔雀舞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看到:早期的毛相跳的《双人孔雀舞》是孔雀舞最早的舞台杰作,它是在原始民族民间舞蹈的基础上,采用了整理、改编、 发挥的方式,这是以本地区的少数民族群众的审美为针对性的“初级改造”。一般是运用传统的艺术手段,对原始民族民间舞蹈进行适当的整理、编排和发挥,因此 这种改造并不伤筋动骨,由于改编者长期生活在民族地区,受原始传统文化的熏陶,思想观念比较审慎,对艺术的要求具有二重性,一方面对原始民族民间舞蹈虔诚 崇拜,节日、庆典、祭祀必跳,另一方面又对外部世界的舞蹈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模仿欲望。因此他的改造只是利用民族舞蹈随意性大的特点,在原有的一招一式的基 础上进行一点自由发挥和借鉴,同时在把握舞蹈特制的基础上,对其进行了重新的整理和编排,使之“有头有尾”,有起伏变化,更符合主题内容,虽然动作还是那 么一些,但它已经变成一个完整的作品,并为人们所接受和喜爱。

  从50年代到80年代,这一时期的作品程度不同的运用原始舞蹈的素材,经过提炼民族性格和再创造,形成民族特色和时代精神相结合的作品,他们的 基本特点是民族特色较为浓郁,虽然经过创作但仍然可以看到原始素材的存在,可以具体指出作品中的某段某节某个动作来自原始素材。在旋律和节奏上明显的增加 现代色彩,抛弃了原来单一、缺少变化的舞蹈特性,但是对于技巧要求并不是特别高,艺术风格比较大众化,容易引起共鸣,便于流传,不过于强调创作者的个人风 格。这一类创作主要以金明的《孔雀舞》和刀美兰的《金色的孔雀》为代表。

  80年代之后孔雀舞进入了一种民族审美性的继承,吸取民族的精魂、脱胎换骨的创作方式使这类作品的标志,它需要改造者对少数民族的舞蹈及民族历 史、风俗、宗教心理素质等有深入的了解,并能融会贯通,能够熟练地把握民族舞蹈的内涵和和特征。在此基础上,概括、提炼出基本特征,运用现代技巧和综合表 现手段进行创作,着意于神似而不是形似,看不到原始素材的堆砌,甚至看不到具体的原始素材,但是它闪耀着民族舞蹈的风采,这些作品即充满现代的气息,符合 现代的审美标准,又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平和欣赏价值,既要有对民族舞蹈的透彻了解和悟性,更要有高超的技巧,这里主要以杨丽萍的《雀之灵》为代表。

从原生态的傣族民间孔雀舞到毛相的《双人孔雀舞》,从金明的《孔雀舞》、刀美兰的《金色孔雀》到杨丽萍的《雀之灵》,孔雀舞从傣族民间走向舞台,从舞台走向了世界,走进了课堂也走进了人们的心灵。

  进入21世纪后,随着舞台作品形式不断提高,编导越来越注重舞蹈本体美的形式的开掘,对于传统的忽视和不尊重,加大了与民族的距离。其次,以市场为代表的另一形态民族舞蹈,完全以市场为出发点,将传统异化。

  二、21世纪看重市场远离神圣的舞台孔雀舞——《碧波孔雀》

  2002年,中国歌舞团推出了大型歌舞《秘境之旅》可以算作民族民间舞创作“时尚化”的代表性作品,这一次名为《碧波孔雀》的舞蹈,以一种艳丽 的色彩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世纪之初的中国,在市场经济的强力推动下,以市场为导向的文艺路线也越来越堂而皇之的被人们认同。这一时期,市场经济早已成为主 导人们的社会生活、社会观念与行为的重要因素,传统艺术的审美价值发生变化,形式价值高于内容价值,审美感性化、刺激化、新奇化流行于世,这种娱乐化、消 费化的都市文化,在大众传媒的操作中获得传播,并增强了艺术上的媚俗趋势,同时也加剧了民族民间舞蹈市场化,商品化、时尚化的趋势,并引发了相当的争议。 与以前民族民间舞蹈随时代而创新不同,《碧波孔雀》的出现更令我们具有一种文化的危机感。

  1.强烈的感官冲击

  《碧波孔雀》(2004年春晚视频)以一种艳丽的色彩塑造了一群动感十足的现代孔雀形象。编导将作品中及教学中孔雀舞的动作与阿拉伯的动律相结合(作品中很多动作元素 取自《傣女》《孔雀飞来》群舞视频 独舞视频),从体态到动律再到形象本身完全改变了传统孔雀舞的面目。演员身着绿色超短的上衣,散式鱼尾裙,孔雀翎的头饰,带着妩媚的表 情,强劲的舞动着身体的中段。舞蹈中的音乐是带有传统元素创作的现代音乐,中间穿插阿拉伯式的鼓点,结尾以演员不断的碎抖胯推向高潮,最后在各种三道弯姿 态形成的造型中嘎然而止。

  如果抛开民族舞蹈的头衔,单从商业舞蹈的角度来看,《碧波孔雀》应该是一个受欢迎的作品,强烈的视觉冲击、性感的舞姿加上动感的节奏和异域的色 彩,极大地迎合了现代人的感观审美。然而如果从民族舞蹈的角度来分析《碧波孔雀》,我认为它是失败的,无论从单一的舞蹈语汇还是整体的舞蹈意象,《碧波孔 雀》都完全远离了傣族舞蹈的界限。首先从动律上讲,《碧波孔雀》主要动律在中段,运用了阿拉伯舞蹈中的圆胯、直线胯和抖胯,体态为上身后倾,顶胯,突出胸 部和胯部的反向前后动律。编导似乎十分热衷于这种夸张的中段表演,在其另一个哈尼族舞蹈作品《颤》中,也用了类似的表现手法。其次《碧波孔雀》中妩媚、夸 张的表情更具有西方的外向型性格。比如“肚皮舞”,这种舞蹈的本意就是吸引异性,由于丰满的胸部,柔软的腹部是女性美的特征,当然要大胆体现这种美,其思 维方式也是直接的,认为对人类的生存发展有利的就是美的,反之就是不美,这与中国的传统有着较大的差异,与傣族舞蹈的美也孑然相反。

  2.商品经济下远离圣神的危机

“在经历了50年代孔雀舞的性别突破和80年代《雀之灵》的灵性唯美之后,《碧波孔雀》彻底的摒弃了传统孔雀舞以女性模拟孔雀的委婉,转而直白 的表现性感、美丽的少女。孔雀不再是中国女性美的代表,而是如孔雀一般美丽的女性本身成为表现的主体。传统文化的函韵意味在“碧波孔雀”的艳丽露脐装中成 为了真空,曾经鲜活在历史文化中的孔雀意象也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嘘头,女性和她们舞动的身体赫然凸现出来。”《碧波孔雀》的表现方式以一种极端现代的方式 冲击着人们的感观。作曲突破了以往傣族音乐创作的传统,采用了现代音乐节奏和国际流行的配器手法,使其更具有了新鲜时尚的魅力。与之相呼应的是,舞蹈中融 入了现代爵士和肚皮舞的一些特征。这些时尚的元素并非以隐匿的姿态出现,而是凭借着与传统文化背道而驰的大胆张扬身体的表现方式,喧宾夺主的颠覆了传统傣 族舞蹈的面目。当“艳丽的孔雀们”在激烈的音乐中舞动着身体的中段时,传统文化中的神圣也随之销声匿迹。刘建老师在《从“雀之灵”到雀之“尾”》的文章中,将不同年代的孔雀舞划分成了不同的等级:《金色的孔雀》以柔美的女性舞蹈宣告“我娱神”;《雀之 灵》以其神圣的姿态宣告“我是神”;《孔雀飞来》以灵动的少女舞蹈宣告“我是人”;而《碧波孔雀》却以一个全然不同的语系宣告“我娱人”,同时孔雀的神圣 意味也全然丧失。孔雀舞中宗教意味的淡化和娱乐审美的增强正是这一时代市场经济下的产物。

  世纪末,传统的艺术观念与价值标准被汹涌而来的商品大潮解构了,某些艺术创作者不再是高远理想的追索者,也不再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他们打碎了 百年来自我设定的精神镜象,远离了宏伟的经典叙事,挣脱了理念之网,在艺术商品化、世俗化和欲望化过程中,泯灭了心中最后一点精神圣火。随着市场经济体制 的不断深入,人们形成了新的文化观念和氛围,改变了传统的审美价值取向和趣味。生产力的提高带来了物质水平的提高,加大了人们对舞蹈的审美消费量,并且通 过市场来得到满足。一方面,消费者的增多带来了新的舞蹈需求的增长,这为民族舞蹈的繁荣带来了良好的契机。在舞蹈创作方面,市场经济的发展,外来文化的介 入,使创作者获得更广泛的自由度,政治上的宽容也使得创作者可以充分发挥自身的潜质。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市场经济的深入也导致了艺术功利原则的盛行。 舞蹈创作为了获得必要的经济支持,必须满足市场的趣味,这使得民族舞蹈创作在市场经济制约下出现了商品化的倾向,以经济利益作为创作的直接目的,疏离了民 族、疏离了传统。

  很显然,功利的心态成就了现代市场经济下民族艺术的又一种艺术形态,笔者认为,如果这种形式成为一种趋势,那么对于民族民间舞蹈的发展将是毁灭性的,它只能是现代市场舞蹈的某一种存在形式,而并不能成为民族舞蹈的主流。

  三、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一个民族的文化传统,一个国家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都面临着与民族舞蹈同样的矛盾和问题。改革开放的中国,如何在接纳先进的人类文明成果的同 时,将本民族的文化传统中的优良部分加以保护继承和发扬光大,是新世纪每一个中国人应该认真思考的重要问题。从孔雀舞的舞台发展历程所折射出的对民族舞蹈 发展道路的启示,也令我们对当代民族舞蹈创作的传承问题有了更深层的反思。

  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华夏文明源远流长,孔雀舞只是这文明之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然而即使之于沧海,每一滴水都有其闪闪发光的宝贵价值。如何使这 朵浪花不致湮灭、如何使这一滴文化之水不会消亡,同样需要每一个中国人的共同努力。只有根植于华夏文明积淀的历史土壤,以民族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审美观和 世界观为理想和意境,以保护、扬弃和创新为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类文明与科技的最新成果,才能使祖国的文明、文化和艺术之树万古长青,并绽放出最鲜 艳的花朵,结出更加丰硕的果实。

  参考文献:

  [1]廖大昆.《从毛相、刀美兰、杨丽萍的孔雀舞看傣族舞蹈的发展》,民族艺术研究,1989年05期

  [2]刘金吾等整理.《傣族舞蹈(专著)》,云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1994年重印版

  [3]汤耶碧.《傣族舞蹈艺术》,云南美术出版社,1998年版

  [4]吴晓邦主编.《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云南卷,2000年8月版

  5]刘金吾.《从傣族舞蹈的发展中得到的启示》,民族艺术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