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花絮 :揩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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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早,老底子,老辰光,就是上海话“以前,”“从前,”和“过去”的意思。

老早美国人民很纯朴,尤其南方所谓的“红脖子”们。这个很有可能和他们的居住地域有关。红脖子们自小就在地大而又广袤的绿色田野及森林的氛围中长大,心胸宽阔。这一点,就和北方拥挤城镇长大的所谓“赛踢破,” 就是城里头的孩子,不一样了。总而言之,红脖子给我的印象是热情,大方,亦善解人意。就我个人特别的感受而言,老底子加油站的经营作风,尤其显示南方红脖子们的豪爽个性。

老底子的加油站,可不像如今这般般地。车门一推,出头,然后那么潇洒地振臂一甩,钱包出手;尤其某些女士,一溜银行塑料卡片儿“哗啦”一声,从钱包串出。 顺手一抽,然后就是往“膀脯”里头一推一拉,再把灌油嘴往油箱里头一插,灌油。完事了,车里一钻,“乌拉”一走了之。这一招,很爽。爽得都不用和加油站里头的伙计们发生任何关系。

可是老辰光的加油站,不是这般般地爽快。老辰光的加油站,你去了,就少不了要和伙计们打交道,感受他们的大方、热情、豪爽。那种爽快,是现在任何一种感受所不能比拟的。

那个年头没有这么多的塑料卡,就没得一抽一拉地;都是现货交易。就我在南方所经历的,全都是先灌了,再回见伙计,交钱。膀脯上头都没有先付后灌的警句。要说以后随处可见的这类警句,基本也都是在城里头的加油站,黑人兄弟们多的地方才可见到。但老底子,只要是个红脖子,伙计们都网开一面:哥们,灌了再说;没带钱,没关系,下回再说。也不带说声下回带钱来之类的。但后来世道变了,少数民族成了多数民族,更由于后来不少加油站被多数民族中的某些少数民族接管了,从此故事也就不一样了。那是后话,先撂它一边不说。总之,在南方这块地界儿上啊,都容不得你见面不带三分笑地。街上很少见人啊,偶尔碰上个把活人,那个亲热劲儿啊,就像见到亲人解放军!

就这么着,我学会了在加油站揩(念“卡”)油。

卡油,也是上海话,就是贪小便宜的意思。怎么说?

因为老早加油站都是现货交易,先灌后付。所以灌完油将灌油嘴,也就是老美叫“拉屎”的那玩意儿往膀脯架上一挂,就得拔脚去和伙计见面。但就这么着,我搞了个时间差。什么意思呢?

这个意思就是拉屎停灌了,油价定格了,拉屎上架而不上架;把它留在汽车油箱嘴里,然后去伙计那儿幺五喝六地付钱。从伙计那儿回来之后,再抽出拉屎上架膀脯。这样,从停灌到回来拉屎上架,这中间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拉屎不上架留在油箱嘴里,我就利用这段时间 – 卡油!

拉屎一停,像小孩流口水,还会滴沥嗒啦地滴油;把拉屎留在油箱里头滴沥嗒啦,可以卡油;据说有个把毫克汽油可以卡下来。。。穷学生啊,但也是节约能源保护环境非常可行的一个办法哦。

您说这加油站伙计难道两眼一抹黑,全然不见?

非也,伙计们清醒着呢!

与其任其在膀脯架上气化,污染环境,不如滴沥嗒啦流在顾客的油箱里头。再说那个时候流行顾客至上啊;你一推门,伙计们就点头哈腰地一个劲儿“色、色!”地大呼小叫。善解人意啊,大方、热情;伙计们怎会在乎那些个滴沥嗒啦呢?

但后来,估计从九十年代初期开始吧,经济不好,北方劳务市场吃紧。南方这种简单劳动场所,出现北方流民在南方这个宽宏大量的地界上捞世界。有些流民买下加油站。对我来说,就像来了遭殃军,美好情景就此全完了。

我说遭殃军,当然只是对我而言。我时常光顾并卡油的那家加油站,被北方的一个流民买下了。加油站附属的车铺,也被这家伙立马取消。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卡油。估计流民这货也盯上我好久了。尽管是北方流民,但毕竟也是伟大的美国人民一员,给人留面子;对我的卡油行为,一直憋着,没发作。但最后,却是我无事生非;抬腿进门之前,就大呼小叫地要那货给瞧瞧汽车引擎的怪声出处。那货迎头而出,发作的机会来了:

“爱,油!”
“你地,拉屎地,太克熬,上架地,有!”

这几句翻译成汉语就是:

“喂,你地!”
“把喷油嘴儿拿出来地干活,上架儿上去地,有!”

那货手上,就差没提把东洋倭刀。 尴尬啊。。。我只好随他返回,把拉屎给抽了出来,乖乖地上架了事。

从此,我就不再有任何卡油的行为了。

所以,这北方人遭南方人民恨呢。。。不过我是不会因此而恨什么人的。我是被收编的美国人民,心里头没那么多沟沟坎坎, 但南方人民恨啊。

老底子南方人民揭杆而起,造反。一路由南往上,剑指北方所向披靡。进军沿途深受广大人民拥戴,就像老早共军打倒蒋家王朝,踊跃报名参军;南方军队兵员有增无减,差点儿就一举拿下伟大首都花生屯!一直到现在,史书上还是说,南方人民起义最后的失败,是没有坚实的工业基础;武器弹药跟不上进军速度。

南方人民对此耿耿于怀;就咱花生屯近郊,就有好几家阴暗的酒馆,里头挂着李将军的肖像。

北方人民对此也恨啊,恨得管南方人民叫“红脖子。”约翰就曾跟我说,他恨这家酒馆。他说:明初你看,他们还挂李将军的婆缺德。他指给我看;就见不远处阴暗的中堂面壁,端端正正地挂着李将军身着戎装的一幅肖像,就是我最上头贴着的那幅。

约翰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二十多年前,年轻。但我估计当时约翰要是在南方生活,不仅会寸步难行,还会被气死;南方有不少大街叫“杰佛圣大道”的,很多地方还有造型轩昂的杰佛圣塑像。

杰佛圣是南方造反派首领,总统,和李将军一道,领导南方人民揭杆而起,搞武装抗争;哥俩就像秦末的陈胜和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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