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葛（8）—— 都有毛病

杨菁菁的表情很平静，似乎确实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而来的。这时，服务员走过来说：“先生小姐，想点一些什么呢？” 沈承裴看着她问：“想吃什么？这家的刺身很新鲜，你应该会喜欢。”说话间，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起来说：“怎么啦？” 电话里传来沈一丁的声音：“喂！在哪里？我打你办公室没人接。” “在外面吃饭呢，”沈承裴的面部线条一下子就柔和下来：“找我什么事啊？” “想问问你，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豆沙面包，是不是在六百广场底下的那个面包房买的？” “不是，是在我们公司边上的那家85度面包房。” “哦，”沈一丁的语气里透着失望：“那好吧，算了。” “你想吃啊，我晚上给你带回去吧？”沈承裴说。 “也行，那你给我买两个。” “没问题。” 沈承裴放下电话，杨菁菁已经点完了菜，坐在他面前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怎么这么看着我？”沈承裴问道。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杨菁菁一字一句地问：“你对你妹妹，喜欢得有些太不正常了？” 沈承裴立刻沉下了脸，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对我说话，有些过头了吗？菁菁，你这次回来究竟怎么回事？跟以前判若两人。” “我还没说完呢，”杨菁菁一点不生气，语气缓和地说道：“我见过哥哥喜欢宠爱妹妹的，但是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小时候觉得你像是个小大人，沈伯伯不在的时候你管着我们，照顾一丁。后来越长大越觉得奇怪，与其说你像是她哥哥，不如说你像是她的爸爸，哥哥外加老公的混合体。” 沈承裴紧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杨菁菁见沈承裴准备开口，赶紧阻止他道：“其实，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头，所以我仔细观察过你们。我发现，每次你见到一丁或者接到她的电话，你的表情会不自觉地改变，变得放松柔和，尤其是你的嘴角，会不自觉地上翘，仿佛时刻准备着要微笑。沈一丁的人或者声音，都象是给你打了一针镇静剂和强心针的混合品似的。而且也不单是你这一方面，她也是这样的，每次只要看到是你打来的电话，她就已经咧开嘴笑了。总之，让我觉得很奇怪。” 杨菁菁停顿了一下，沈承裴表情深沉，但是并没有开口反驳她。 “你们自己可能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杨菁菁说：“可是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普通的兄妹之间，肯定不是你们这样的。” 沈承裴有些自嘲地一笑：“你说的这些，那个心理医生也对一丁说过类似的话。我一直在想，问题应该是出在我身上。你知道我们很小没有妈妈，爸爸又忙着挣钱养家没太多时间管我们。说起来，我是差不多把一丁从小带到大，确实对她有很深厚的感情，有时候我常常觉得，她就像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样的比喻，可我一直有这样的错觉。与其说是她依靠我，不如说我也在依靠着她对我的依赖。总之很复杂的，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呢，我们家里的情况特殊，跟一般家庭的兄妹肯定不太一样。” “我明白，你们两个相互依靠着长大，感情好是必然的。可是这并不能解释你们之间这种奇怪的感觉。你是在把你妹妹当成自己生活的全部，一切都围着她转，这怎么能是正常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自己的生活？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围着她转？你才回来几天？你才见过我们几次呢？”沈承裴一句接着一句地问她。 “好吧，那么你说说，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为什么不谈恋爱？你别跟我说是找不到，别把我当傻瓜。”杨菁菁挑衅地看着他说：“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怕你生气。我就瞎猜一次，你不找是因为你不敢。你知道没有人能接受你对你妹妹这种感情。你怕被别人发现你居然喜欢自己的妹妹。说出去太丢人，是不是？” 沈承裴的脸色由红转黑，呼吸也沉重起来，他的手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在非常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怒气。过了好一会儿，沈承裴才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有毛病吧你！” 杨菁菁丝毫没有害怕，她带着一种很甜美的笑容对沈承裴说：“这年头，谁敢说自己没有毛病啊？难道你敢说你一点毛病没有吗？我在日本的时候，常常会想起你们，想起你看沈一丁的那种奇怪的眼神。因为我差不多是跟着你们一起慢慢长大，习惯了你跟她那种亲密的关系，所以之前我觉得你们不对劲也没有过多地去想。我们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特意留心了一下，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们之间的交流和举动，哪里像是兄妹关系啊？听一丁说，你们还一起买了套房子，是不是？你是准备干嘛？跟她搬到一起住？” 沈承裴冷冰冰地回答：“你是准备干嘛？我们家的事情，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杨菁菁，你究竟想说什么呢？因为我不同意跟你谈恋爱，你就非要给我扣个帽子是不是？行吧，只要你心里能觉得舒服，随便你怎么想都行。就算我喜欢我妹妹，我变态，行不行？那又怎么样？你管得着么？” 杨菁菁放低了声音说：“我当然管不着，可是承裴，你必须承认，你喜欢沈一丁是没有结果的。你也应该很清楚，早晚有一天，她会嫁人你会娶老婆。既然你是要找一个人结婚，为什么不找一个懂你，理解你，愿意包容你的人呢？其实，你真的应该考虑考虑跟我好，因为只有我，了解你们的过去和现在。只有我，理解你对她的感情。也只有我，真心不介意你喜欢沈一丁。在这点上，我有别人比不了的优势。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你找不到另一个女人能比我对她更好。” 沈承裴正要开口说话，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沈一丁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杨菁菁眼疾手快地就把手机抓住接了起来：“丫头我正跟你哥哥吃浪漫午餐呢，他刚刚答应了做我的男朋友，就被你打断了。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啊？” 沈承裴想要伸手去抢，杨菁菁摆出一付誓死抵抗的姿态来。他看看周围坐满了人，服务员又刚好送餐过来，也不好真的动手，只能作罢。 不知道沈一丁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杨菁菁笑得爽朗：“不信，回头你自己去问他好了。我们现在正说到高兴的地方呢，你别打扰了，乖！等一下你再问你哥哥详细的情况吧！”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沈承裴的面前。 “我怕你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替你说了。”杨菁菁喝了一口水：“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有毛病，病得很严重。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我要是能控制住自己，早就跟别人谈恋爱去了。” 沈承裴把玩着自己的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杨菁菁，问道：“以你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还非要跟我在一起，有意思吗？” 杨菁菁耸耸肩：“那有什么办法？别的男人我不喜欢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有意思。从朦胧懂事开始，我就爱上你了。爱你的所有优点，也爱你所有的缺点。你也知道，当年我为了你学打球滑冰游泳什么都不怕，我不是一个会轻易说放弃的人。你也承认我的条件好，是不是？所以，谁知道呢，也许哪一天，你清醒过来后，就会爱上我了呢？” 沈承裴不得不承认，杨菁菁的身上，确实有一股子非常执著的劲头。沈承裴叹了口气，开口说：“菁菁，你钻牛角尖了。可能是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感情变成一种执念，让你不能理智地来看待问题。我跟一丁，就是兄妹关系，谁规定的，兄妹就只能有一种相处方式呢？” 杨菁菁继续游说他：“你今天听到我这么直接地对你说这些话，一时之间可能你接受不了。可我说的就是实话，你跟她的相处方式是不正常的！既然你说你们就是兄妹，那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也许，在有了女朋友之后，你会慢慢摆正自己做哥哥的位置。会懂得，女朋友和妹妹，是完全不同的。我愿意做你的试验品，帮你一起来完成这个角色的转换，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试一下，你又不会痛！只要你愿意跟我试一下，成功与否，我都接受。假如真的不行，我保证，永远不会再来烦你！” 说着，杨菁菁的眼睛开始泛红，泪光点点的。她取了纸巾出来擦拭，引得周围的客人都纷纷侧目，似乎她受到了欺负。 沈承裴觉得无比的头痛，他扶着额头，无奈地说：“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再回答你，行吗？” 杨菁菁重重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低头吃饭，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