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一直认为,孔子是大宗师,不算儒家。后来的所谓儒家,都是战国之儒家,或汉代之儒家,或宋代之儒家,或明清之儒家,他们不过是借着孔子的名头罢了。
孔子是大宗师,因为孔子继承的是春秋以前中国的文化遗产,因此,不能以儒家局限孔子。从孔子的思想里面,也可以轻易找到后来所论的儒家思想,道家思想,法家思想,名家思想,墨家思想,甚至兵家思想。如此之孔子,如何可以单以一个儒家而局限呢?
我们现在所熟悉的儒家思想,其实仅仅是宋代以来的儒家思想,不是汉代儒家,更不是先秦儒家,当然也不是孔子思想本身。当然,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只可以说,现在所说的儒家,是继承和发扬了孔子思想的一个方面而已。
简单而言,现在的所谓儒家,其实仅仅是思孟学派以及在宋代和明清的发扬,是发扬了孔子诸多思想中,仁学的方面的东西。而孔子的思想,明显是仁学与礼学并重的,这在《论语》里面表现的特别充分。后代所谓孔子思想就是仁学思想,或以仁学统摄礼学,都是非常偏颇的。
孔孟并称,其实已经是偏颇了,因为孟子所发扬的,仅仅是孔子的仁学方面,再加上义,所谓仁义而已。而孔子礼学方面的内容,基本被抛弃了。这就是宋儒的方向,也是明清之儒家的方向,也是大家所熟知的儒家,如四书,如三字经,不过都是其偏颇的简单化教材而已。
就性善性恶而言,孔子是没有性善论或性恶论的。到了战国时代,孟子提出了性善论,而荀子提出了性恶论,按说,性善和性恶是如此的不同,差异极大,但是宣传这两种思想的人,恰恰都是儒家,也就是孟子之儒家与荀子之儒家。性善论讲求仁义,性恶论讲求礼法,而仁与礼,恰是孔子思想的两个方面。而礼教之极端,就是法,法家不过是孔子思想的一个极端而已。可以说,性善性恶,都是孔子思想的一部分,仁义礼法,也都是孔子思想的一部分。孟子和荀子,不过是沿着孔子思想的两个方面或两个极端前行而已,各自发扬了孔子思想的一部分而已。所以,他们都还是所谓的战国的儒家。
因为人性本善,所以只需要发扬仁学就可以了,良善或良心就可以了,或单单发挥良知就可以内圣外王了,这是宋儒的方向,也是明清儒家的方向。而因为人性本恶,所以就要用礼法加以制约制衡,这是荀子的方向, 也是荀子的学生韩非子和李斯等法家的方向。
就战国的历史与现实而论,孟子不被重视是必然的,荀子比孟子的际遇要好很多,尤其是荀子还有两个大大有名的学生,韩非子和李斯。法家人物却是儒家荀子的学生,这本身就很有意思。荀子本人也曾经三次作为齐国最高学术圈子的稷下学派的祭酒,后来荀子到楚国任兰陵令。孟子在战国时代不甚出名,后来就靠讲学。在宋代以前,孟子一直默默无闻。
那么汉代呢?很难说,汉儒到底是什么儒家,当然不是宋儒。笔者认为,汉儒还是非常大气和综合性的,包容性的,不似宋儒那样的偏颇。也就是,汉儒的思想里面,包括董仲舒的思想,都非常的复杂的,可以包容很多东西,儒家,道家,法家,兵家,阴阳家的思想都有,这有点孔子的气魄,当然,他们还是遵从孔子的基本思想的,比较平衡。
宋儒的偏颇是有原因的,就是宋儒要对付汉代以后传来的佛教思想,他们力图将佛家思想包容进去,结果就仅仅发扬了孔子思想的一部分,沿着孟子的方向,并用佛家的思想和思维方式,改造了儒家。看来,想包容,自己反而也被包容,呵呵。
荀子的儒家,在汉代以后,有些衰微,尤其是在遭受宋儒的攻击以后。因为在宋儒的眼中,秦帝国就是靠法家,靠霸道取胜的,是不足取的。秦帝国15年覆灭,就是最好的明证。荀子本人似乎也因被韩非子李斯这些学生的拖累,而在儒家一系中,有些抬不起头来了。这好像有些道理,所谓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可是,在我们现代人的眼中,因为孟子一系的人,或宋儒取得话语权以后,宋,加上明清的衰落,就是必然,而且直接造成了中国文化的衰落和中国在近代被西方列强的欺辱。
西方思想的核心,就是性恶论,认为人在亚当以后,就堕落了,因此,按奥古斯丁的观点,就是有所谓的原罪。而人性是恶的时候,如何对这恶的人性加以防范和制约,就是西方文化的核心了,那就是靠法。这样是思路,似乎就是荀子之儒家的思想路径。
如此,在西方文化非常兴盛的当代,中国的新儒家要想重新振作,发挥儒家思想的优势地位,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复兴荀子的思想,也就是复兴荀子之儒家。而最终,荀子之儒家,能否如孟子之儒家在宋代和明清,包容佛家思想一样,其能否最后包容西方文化,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似乎是一条路径,当然也是另外一条偏颇的路径。
在笔者眼中,仁义礼法,都不可或缺,在才是对孔子思想的最全面的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