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涛一直看着小忆的背影,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转身朝东走了。
当天晚上,头一挨了枕头,韩文涛就睡着了。许是昨晚因为要见小忆太兴奋没睡足没睡牢的缘故,亦是见了小忆对自己多年的思念有了一个了断。
韩文涛整晚都在做梦,梦见他妈妈伸出手一直在呼唤他,文涛!涛儿!他和妈妈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雾,他伸出手,却始终拉不住妈妈的手,妈妈就在眼前,可就象妈妈在千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及。醒来时浑身已被冷汗打得湿透了。
韩文涛整晚都在做梦,梦见他妈妈伸出手一直在呼唤他,文涛!涛儿!他和妈妈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雾,他伸出手,却始终拉不住妈妈的手,妈妈就在眼前,可就象妈妈在千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及。醒来时浑身已被冷汗打得湿透了。
这么多年,他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儿,有一次他被人打了,他妈妈硬是拉着他找了人家赔了不是,她要给儿子一个交待一样,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丢人,被人打总是很窝囊很丢面子的事情;八岁的时候他从台阶上摔断了腿,妈妈哭得比他还厉害,说没看好他,每天送他去上下学;爸爸不着家的时候,妈妈心里再苦再累,背着他偷偷地流泪,转过头对着他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其实,妈妈的笑,从小到大,总是让他很温暖,总是让他有力量。即使现在,每每想起,好像都有一股力量和一股爱支撑着他。
妈妈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
这个梦着实可怕,该回家了,也许真象小忆说的,真的该回家看看了。他看了一下表,才凌晨四点,他做了这样可怕的梦,就惊得再也睡不着了。他干脆爬起来,从网上订了张回中国的票。票是明天的,似乎知道他不能再等一样。他还算幸运。
一走两个多星期,把忆忆托付给谁呢?
想来想去,只有小忆了,也不知道她方便不方便。
于是一大早他打电话给小忆,小忆,我订了回国的机票,我明天走,她妈妈正出差,大概三星期回来。
这么急?你不等她妈妈回来了?
小忆,我昨晚做了个噩梦。韩文涛觉得自己手心里又渗出了汗,那梦魇一直纠缠着他,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文涛,你梦见什么了?小忆的声音很轻柔,似乎把他的焦急和担忧抚下去一些。
在一片森林里,我和妈妈被隔开,我拉不住她的手。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小忆,他问,你在听吗?
小忆在那边吸了一下鼻子,鼻音有点儿嗡,哦,我在听。我去把忆忆接过来吧。
你方便吗?不方便我找其他人。
方便方便。小忆说。
那我送吧,你别来回跑了。
你还要收拾东西,我马上过去。小忆的声音不容商量。
不一会儿,小忆到了,韩文涛早已等在院子里。
小忆手里提了一个大包,递给韩文涛,给你爸妈带点儿东西回去吧。
这。。。这怎么好?我妈对你。。。文涛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接,你看,小忆,我妈她受之有愧。
你说是你买的不就成了?你没有时间,我替你买点儿东西。
韩文涛接过了包,里面是好几盒精装的巧克力。他把包提在手里,心里沉甸甸的,小忆,谢谢你!
要不要我帮你打包?小忆问。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吧。
忆忆走了出来,文涛说,叫阿姨。
阿姨好!
你好!你好乖呀!小忆蹲下了身子,细细地看着忆忆。
忆忆人不大,像模像样地梳着盖过肩的小披肩发,头发直直黑黑的,两只眼睛圆溜溜的,长得挺讨喜,小忆看着就喜欢。其实不管她长得美也罢,丑也罢,高也罢,矮也罢,小忆都喜欢,就是因为她是文涛的孩子。
小忆同时也在忆忆身上找文涛的影子,找了半天只有瘦瘦高高的个头象了文涛,长相上倒是没有看到相似的地方,心想,大概是象妈妈吧。
被文涛简单而迅速地交代了几句要听话之类的话,忆忆就上了小忆的车。路上,小忆一边开车一边想,这文涛,都没让我去家里坐一坐。再一想,估计是怕我看见他和他太太的合影心里不痛快吧。
韩文涛登上了回中国的飞机,感慨万千,甚至眼睛都有点儿发红。十二年了,弹指一挥间。
无论妈妈做过什么事情,结局已经难以改变了,让他高兴的是,小忆过得很好,发展得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也许比嫁给他还强呢!
他发现他很想他的母亲,他发现他已经归心似箭了。
回到了阔别十二年的上海,韩文涛发现上海变化很大,高楼大厦崛起,汽车几乎要代替自行车了,车山车海,让交通显得异常拥挤,他自己则像身处一个陌生的城市。
回到了阔别十二年的上海,韩文涛发现上海变化很大,高楼大厦崛起,汽车几乎要代替自行车了,车山车海,让交通显得异常拥挤,他自己则像身处一个陌生的城市。
他回到了家,要给妈妈一个惊喜,象当年淘气的小孩子一样,他“咚咚咚”地敲了自家的门,可是半天没有人应。他的敲门身声又大又急了起来,这时大概吵了对面的邻居廖阿姨,她开了门,哟,这不是文涛吗?你是不是听说你妈病了赶回来了?
我妈病了?我妈怎么了?文涛脑袋里嗡了一声,要站不住了。
哦,你不知道呀?你妈住院了。你妈可断不了念叨你呢!
哪个医院?
上海第一人民医院。
很重吗?
挺重的,你赶紧去看看吧。
文涛想起了那个梦,顿时感到浑身虚软,他连谢都没来得及说,转身就跑,又是一阵堵车,他心急如焚,快到上海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车几乎开不过去,他给出租车师傅付了钱,跳下车,一路跑去。
进了医院大厅,他突然想起来忘了问廖阿姨妈妈在哪个科住院。他在大厅里徘徊着,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爸,正在交费处的窗口。
爸!他大喊了一声,疾步跑了上去。
他爸慢慢转过身来,看见是自己的儿子文涛,他喊着文涛文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颤抖着走了过来,十二年了,儿子,儿子,你终于回来了!你把爸想死了唉!
回来了!爸,我回来了!文涛握住了爸爸的手,他想哭。
儿子,让爸爸好好看看你。文涛看着爸爸,爸爸的精气神仿佛被真空吸走了一样,比十几年前差了老多;头发已有些稀疏,白发已冒了许多出来。他感叹岁月怎么可以把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
爸,妈怎么了?
你妈得了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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