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小到个人、团体,大到政党、国家,莫不如此。
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从孙中山先生的激情构想,到国民政府的宏伟蓝图,前后经历了差不多半个世纪的时光。可惜,眼看就要实施这个旷世计划的时候,中国的政局却发生了巨变,国民政府败退台湾,致三峡工程所有进行中的工作嘎然而止。国民政府和美国技术顾问团的努力前功尽弃,最终让共产党成就了历史功名。
天下历史,成败论之。国民党之所以败,一定有其败的理由;共产党之所以赢,也应该有其赢的道理。然而,共产党虽然筑起了三峡大坝,但它能不能筑起不败的大坝,人民拭目以待。
重温民国旧事,让今天的人们知道,苦命的民国虽然短暂,但她也为中国的现代化做了宏大的规划和艰苦的努力。请看当年美国技术顾问团负责人Mr Cotton撤离大陆前的沉痛致辞:
工程师同志们:今晚我有此良机,想和大家谈谈三峡工程的大概情形,设计经过及经济问题等。三峡计划,最先是孙逸仙博士的意思,实业计划里面说要在三峡设大水电厂,大量制造肥料,发展中国实业。另外一个是日本人的计划。他们想自宜昌起向上游筑三十多个坝,使长江运河化,畅通大船。
这次计划,是由资委会在民国三十三年聘请萨凡奇博士由印度来华勘查,奠定基础的。当时宜昌还在日军手中,萨博士冒险探勘,只能到五个可能坝址的最上游一个,但是他的初步报告,仍旧极有价值。他利用日本人的航测地图,那个有些错误,所以他的计划也得修改。
萨先生的计划是这样的:在宜昌上游筑拦河蓄水坝,它的混凝土的容积是23,000,000立方码,比世界最大的Grand Coulee坝大一倍。水库回水长度为200公里,浸到嘉陵江和金沙江。长江是世界第四大河,只比密西西比、亚马逊和勒那河小,平均洪水24000(C.M.S),最大洪水达90000(C.M.S),坝后水库可容50,000,000亩尺(即700亿顿)的水,此数的一半,是有用的,坝顶有九座庞大的鼓形门,控制水库水位。坝身有五十座巨大的针形门,排除洪水。
这工程施工很困难,需先在大江深水中做挡水坝,两岸凿洞排水,让流水绕过施工地点。挡水坝用土堤,上下游各一道。排水洞二十四条,左右岸各十二条。这些排水洞在竣工要用为动力隧洞。即把上游原有的进水口堵塞起来,另在高处开设进水口,洞中设发电机械,并由山顶开直井通达发电站,以便抽换空气,直井的中途设变压站,升压后的电流,经由直井通出的高压线输出。
这样的布置有防空的安全。二十四个隧洞内,每个要设108,000KW的发电机械四座,共计九十六座。合计得发电容量10,560,000KW,比世界最大的发电站Grand Coulee的1,800,000KW大五倍多,一千万千瓦的容量还不是三峡的最后容量,因为三峡水库还不能充分蓄贮长江的水,如果支流嘉陵江、乌江、金沙江、岷江等都有水库,江水有充分的贮蓄,三峡的发电量扩充到14000000KW是无问题的。
普通人都以为三峡工程只有水力发电的利益,不知道防洪、灌溉和航运的利益,比电力本身更大。民国二十年长江洪灾损失估计478,000,000美元,这样的洪水平均十二年一次,水库完成后,这损失可完全避免。
本工程完成后,可用重力或电力灌溉的土地有六千万亩,还不包括下游调洪湖泊可能缩减的水面积在内。水库回水的结果,上游航行的障碍,完全消除,下游水道水位比较恒稳,万吨大船可经宜昌上驶重庆。这个船闸的设计非常困难,直井压力过大,故设计用巨大起重机也是太庞大。最近设计用七级船闸或能解决这个问题。
三峡工程所需经费非常巨大,估计是十亿美元,这是中国国民全年收入的十二分之一,美华贸易出口数的两倍,此数只包括坝和电厂两项,而输电设备和用电工厂都不在内。普通工厂以20%至30%为动力需用,不易吸收那样大的电力,需用肥料工厂或其他多用动力的工厂来吸收这庞大电力,比较合宜。
以上是萨凡奇先生计划的概况,此后由资委会交水电总处研究,并由美国垦殖局指导四十多位中国工程师在美工作已经两年多了。在中国进行的工作有费尔查理公司的坝址航空测量,国防部测量局的水库航测,资委会三峡勘测处的普通测量及水文测量和工料调查,地质调查所的坝址地质调查及坝后水库淹没资源调查,都已获有结果。坝址的钻探是委托摩理逊公司办理的,刚开始便停顿了。在美研究的结果,有许多技术上改进的建设,七级船闸是一个例。
此外他们建议造150,000KW的发电机代替108,000KW的。关于电力网的建立,我有一点研究,宜昌的地位非常好,以它为中心,用650里长的直线为半径的一个圆圈包括中国大部分的城市和人民,我在美研究650里输电线的技术问题,知道用一种新设备可以达成目的。
这个问题很富有兴趣,计划中拟用330,000V的高压线,沿线保持电压不变,它的负荷因数7070;沿海适当地点,建立火力电厂,供应尖峰负荷,且可因此改善输电的稳定。经济的分析指出,三峡计划原价一厘美金一度的电,送到沿海来用是经济的,因为它低于火力电价。各输电线需作放射形,末端不要联接,藉以避免发电相位之差和其他供电的困难。这些研究工作现已停止,这是政府的命令,非常不得已,但是我们不用失望。
三峡的计划利益是太大了,每KW的建设费极低,成本和利益的对比约为1:4或5,这样巨大利益的计划,早晚有实现的一天。它的困难是所需经费太大,规模太大,一千万千瓦的容量,是美国水火力总容量的五分之一,在中国一时将无法消纳;但巨大的计划每每要历时几十年才能完成,Boulde计划的完成前后经过三十五,Grand Coulee经过三十四年,Chasta也是二十多年。这些计划规模不及三峡,并且在美国环境中,情形尚且如此,三峡计划不能在短期内完成,自不足异。
水利工程的利益极大,三峡计划之外,黄河计划也是中国必须进行的大计划。黄河上游发电是可达8,000,000KW乃至10,000,000KW。但黄河计划的主要利益是在防洪,黄河防洪的需要,比长江问题更迫切,可能比三峡先开工。这两条河的电力合计有23,000,000KW,是美国水火力容量之和的一半,开发以后对中国的发展,是有非常大的贡献,不仅中国受益,且中国受益的结果全世界也均蒙其利。
所以这种计划,不仅是一国的计划,也是全世界的计划,有远见的各国政治家和经济家,都能知道完成它们对世界的利益。所以如果中国没有钱,美国的投资或者也不够,那么要全世界集合来投资,解决这个经济问题,我想由一个世界银行来投资,促成建设是最佳的办法。深愿在我们活着的日子,能看到这个伟大计划的实现! 民国三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