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往事 － 让他好过一些

8. 让他好过一些

 

      这天又是一个星期六，小方下班回家，看见弄堂里的人在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小方心生好奇，也挤进人堆里听消息。原来是阿眉的儿子俊杰不见了，弄堂里的人自发 帮忙寻找孩子，大家屋前屋后，弄里弄外，大小马路全找遍了，就是不见俊杰的踪影。小康和小勇还钻进附近的防空洞里搜索了一遍，依然找不到小俊杰。阿眉急得又发呆了，众人一个不防备，她也失踪了。

    小方上楼进屋，陈师母正坐在饭桌旁包馄饨。她叫了一声姆妈，扎上围裙洗了手，坐下来和婆婆一起包馄饨。

      陈师母问：“旭东啥时候回来？”

      小方说：“旭东不是回来了吗？”

      陈师母说：“旭东没回来呀。你对自己老公的事，怎么一点不上心？ ”

      小方说：“听娟娟讲，她中午在弄堂口碰到旭东了。”

      陈师母说：“不可能，娟娟看错人了，旭东根本没回来过。唉，这个周末他又留在学校里了。小方啊，男人的心冷，女人要去捂，捂热了，浪子回头金不换。”

      小方听了一声不响，低头包馄饨。稍顷，她突然开口说：“姆妈，我想跟旭东离婚。” 

      陈师母大吃一惊，忙问：“啥？你讲啥？” 

      “旭东和我，还是分手的好。” 

      “这是哪能一回事？你不喜欢旭东了？还是他又欺负你了？”  

      “姆妈，这跟喜欢和欺负没有关系，是我心里，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陈师母放下手里的馄饨皮，双手握住小方的手：“小方啊，我有时候态度不好，但我心里是为你好，是希望你们要好呀。” 

     “姆妈，你待我好，我是晓得的，我离了婚还是会来看望你的。你懊恼没有女儿，我会像女儿一样待你好。” 

     陈师母鼻子一酸，强颜道：“我真是不懂，哪能会搞成这样子了？小方啊，你恨旭东吗？”

      小方摇头说：“不恨。我不恨他。我知道旭东心里苦，很苦，我们分开，让他好过一些。”  

      陈师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说我的眼光没错，旭东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姆妈，以后旭东的事，你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培养出来的感情靠不住，好不容易捂热的一颗心，一阵风就把它吹凉了。” 

      陈师母万万想不到，小方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怔怔地看着小方，不知怎么，想起了苏格拉底。 

      阿眉和俊杰一夜未归。第二天早上，弄堂里的人见了面，第一句话即是互相打听阿眉母子的消息。周家的房门却紧闭着，一点音讯都不透露，让大家十分疑惑。

      过了午后，周家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周家伯伯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家门，紧接着，小勇和小强也拎着箱子跟了出来。小康踏来一辆平板车停在弄堂口，父子四人一起将东西搬上车。 

      沈家阿婆问：“周家伯伯，阿眉和杰杰寻到啦？” 

      “嗳，寻到了。 

      “好好好，太好了。他们在哪里呀？”

      “他们在外婆那里。谢谢沈家阿婆，谢谢大家关心噢。”  

      “寻到就好，大家也就放心了。哟，你们搬东西到哪里去呀？” 

      周家伯伯说：“小康和阿眉要搬到外公家去住了。” 

      “哦哟，住洋房去了？赞的赞的。咦，周家姆妈呢？哪能没看见？ ” 

      “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正在床上休息呢。”周家伯伯支吾着，又去忙着搬东西了。不一会儿，小康和弟弟小强载着满车离开了。 

      翘脚阿三和小勇搭讪说：“小康搬走了，你们家也宽敞了，你和老婆不用再住阁楼了吧？可以搬到阿眉屋里去住了。” 

      小勇听了一声不响，径直回家去了。 

      小勇夫妇结婚后一直住在阁楼里，憋屈多年没有生育，住进阿眉的房子后，第二年便生了一个儿子。没过几天，阿眉在爸爸家里生了个女儿。周家伯伯为孙子取名家杰，为孙女取名家美。 

      家美满月后，小康和阿眉抱着女儿回到弄堂里。下午吃了饭，周家姆妈抱着家杰，周家伯伯抱着家美，坐在3号门口含饴弄孙，其乐融融。弄堂里的人纷纷跑来看宝宝，都说男宝宝太像周家伯伯了，女宝宝长得活脱似像小康，倒跟周家姆妈一模一样。周家伯伯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大家恭喜周家姆妈多子多孙有福气，周家姆妈听了淡淡一笑：“你讲得好，讲得好啊。”（完）

（作者；含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