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女儿上一次参加体操比赛,已经是四年多以前了。那之后,我以经济情况不佳为理由,停止她的体操练习。其实也是看不上她练习的时候不求上进嬉戏打闹的样子。更是反抗体操老师的经济核算方式。
她不情愿地跳了两年芭蕾,然后自己又跟体操老师联系,恢复了体操训练,似是而非地又练了将近两年。这个周末再次回到比赛场上。
我心思挂在自己的周末数学学校上,并不把她的比赛当回事。给她梳好头,就把她交给她爹。像递过去一碗盛好的粥。
她爹连续两天跋山涉水地带她去比赛。一把老骨头,颠簸在路上。
四年前,以及四年之前的许多年,颠簸在路上的是我的骨头我的肉。
现在想起来,匆匆那些年,我为什么要开着车,带她从北加州开到南加州,从旧金山开到有瑞卡,从北加州飞到北俄罗刚州,甚至于从北加州飞到温哥华去参加那些比赛?
常常冒着大雨,顶着拥堵,听着收音机里糟心的世界大事,披星戴月地与方向盘、离合器、油门厮打纠缠。
为了便宜的机票,我们从旧金山飞到俄罗刚州西南角的一个小镇转机,乘坐的是飞往延安的螺旋桨双排座小飞机。飞机里噪音震耳欲聋。
为了赶时间,在周一的早上回学校上课,我们清早从某个旅馆出发,在无人、无车空空荡荡的停车场里,我生生地把车倒在了水泥柱子上。
为了跟教练和其他家长联络感情,开车一整天到达比赛基地之后,立刻奔波去机场,接乘飞机来参赛的教练和学生及家长。在艰难比赛一天结束之后,被她们拉着一起去吃完饭、喝酒。我完全不知她们所云,完全不胜酒力,完全没有兴趣聊那些我至今毫无印象的话题。
我是为了什么,过着那种匆匆忙忙的日子。我解释不了自己当时的行为。
昨天有朋友告诉我,是因为我们都太忙了。所以,就应付忙,完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没工夫清点自己的忙乱。
似乎只有这么忙着,才会心安,才觉得没有愧对谁。即便愧对了,也有个借口。写回忆录的时候,看到孩子不成器的时候,遇到不顺心死去活来翻江倒海的时候,说自己问心无愧了。
匆忙,其实是一种幼稚,一种不肯担当,一份儿不自信。也是一种具有传染力的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