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弃婴玲玲》 (26)

26 团聚


听着亲生母亲的诉说，玲玲的心碎成了万片。虽然自己被扔在草堆里，她似乎从来没有恨过自己的生身父母，有时还会有念头闪过心间：他们也许是有说不出的苦衷……看来，亲妈说的是真话，天下的父母心，坏不到哪里去……也许亲妈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她，那又怎么样呢，自己能丢下她不管吗？就像二十三年阿菊没有丢下自己走开一样，现在的自己，同样无法丢开自己的生身母亲，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
想到这里，玲玲情不自禁地说：“你还不老，还是，还是考虑再找个伴吧。”

手机响了，一听，玲玲呆住了……
“姐，是我……”
“宏生！你，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你……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在家里呆多久？”
“我昨夜到家，后天回去。”

回去？宏生要回哪里去？玲玲顾不得问这许多，她想马上回家！合上手机，才发现亲妈还在屋里。没有时间多想，她说：“阿姨，我得回趟家。你住哪里？要不我们改天再聊？”
亲妈：“女儿，妈住很远，好不容易才来这一趟。见到你一面，妈满足了。妈这就跟你道别。你，你可自己多照顾自己啊！”说着，她伸出手来，不住地摸着玲玲的肩膀，最后捏着玲玲的手。
“妈！”玲玲叫了一声，一阵心乱。
“闺女，有你这一声叫，妈死也可以瞑目了。你忙你的去，啊，快去吧。”亲妈说着，脚步有些不稳地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回过头来朝玲玲挥了挥手。
“妈！”玲玲又唤了一声。
亲妈回头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天不早了，我不放心你走远路。”
亲妈一听，竟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想起二十三年前的情景。她把女儿放那山上的草堆上，一步三回头；走了，又折回来，把女儿脸上的小飞虫弹去。“老天爷啊，你可一定要保佑我闺女被好人家收养啊！”
这会儿，她边哭边搂着女儿说：“闺女，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可打从那天起，妈的心就碎了，再也找不回来那颗心了！一直到今天又见到你……妈想你啊！感谢老天，老天有眼！”
被亲妈搂着的感觉使得玲玲百感交集。这个多事的时候，她的反应，她的选择都是本能在驱使。眼泪就那么本能地滚了下来；话语就那么本能地说出了口：“妈，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傍晚时分，玲玲带着亲妈到了三溪村。

几年分别，可玲玲来不及和宏生叙，先向庄家介绍了自己的亲妈。“阿爹，阿娘，这就是我的亲娘……”她又转过身去对亲妈说：“妈，这就是对我恩重如山的我的阿爹阿娘。我是阿娘从山上抱回来的……”话没说完，扑通一声，亲妈已经跪在了阿丰阿菊的跟前。

阿菊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阿丰机灵些。他连声说道：“大嫂快起来，使不得啊！”
“柳青拜谢两位救养女儿的恩情！玲玲三生有幸，才遇见你们这样的好人！”
阿菊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养女的亲妈找上门来了。其实这二十三年来，她心底总有一个声音：美吉的亲爹娘有一天会找上门来的。这一天果然来到了。她的心情一时麻乱，却挡不住替养女说几句：“原来是玲玲的亲娘啊，做亲娘的，你当年也真的扔得下手啊！山里有野兽，要是真……”
阿丰没让阿菊说下去。见柳青还跪着，就说：“柳大嫂，快起来，快起来。玲玲，快去给你亲妈泡碗热的喝。我看她走了不少路。”

玲玲扶起了亲妈，给她倒了碗热茶过来。“妈，你坐下喝。三溪村的茶可是远近有名的呢。”
阿菊在一边看的眼热。“玲玲真是个好闺女，不计不较的。”
阿丰：“这叫母女连心——再怎么样也是自己亲娘。”
阿菊：“柳大嫂，你不会是要来把玲玲带走的吧？”
一旁的宏生注意地听着。
“不，不不……”渴得一连喝了好几口茶的柳青放下碗，连声说。“本来，见了女儿我就要回去的。闺女不放心，要我一起过来。”
柳青开了头，玲玲就接下去说：“阿爹，阿娘，我妈现在是一个人过。我想就先让她在我那里住一阵，慢慢想办法。她一个人过，我实在不放心呢。”
阿丰频频点头。阿菊也受了感动。“我们家妞就是懂事，心好。柳大嫂就安心跟女儿住。现在车也方便，有空就到山上来，我们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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