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文革中的几件小事

文革时观点不同的人，就像敌人似的，和现在的几坛很像。我外婆有两个邻居，生活都极为困难，记得都是每家收入40～50元，5-6口人。文革前那两家关系不错，是一墙两隔的老邻居。但在文革中观点相左，互不搭理，断绝来往，见面就像是仇人。两家都到我外婆家讲述自己的观点，并痛斥对方。直到文革后期，关系仍然紧张。

我外婆家有个邻居，是退休的炊事员。他文革前每晚来我外婆家闲坐聊天。我外婆热心助人，人缘很好，文革前外婆家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几个老邻居来串门聊天，一坐几个小时，外婆家就是一个夜来茶馆。我亲耳听过那位退休工人说过解放前东家对他不错，他为好几家大工商地主做过掌勺的厨师，津津乐道某某东家喜欢什么样式的菜肴，等等。还说过813淞沪抗战时国民党军的战士作战很勇敢，云云（他当时也受过壮丁训练）。文革一来，他是退休工人，担任了街道革委会委员。再也不来我外婆家了，夜来茶馆也基本关门。但他从来没有揭发，为难过我外公外婆。

1968年，我转到新的小学校上学。学校的一位体育老师原是国民党宪兵连长，属于起义人员，复员转业当教师。人不太高大，但长得英俊结实，相貌堂堂。文革中被揪斗，说是历史反革命。一次揪斗后在走廊里低头罚站。记得我走过去朝他脸上涂了一口吐沫。他看了我一眼，表情十分无奈，用袖子擦了擦。几个月后他被解放了，但很快全家被送到乡下去。为这事我心里一直有愧，无法向他道歉。希望他还健在（应该90多了），并能感受到我的悔恨和歉意。

大约在1969年，有人发现楼道地上有一本毛主席语录，里面的毛主席画像上的两只眼睛被人扣掉。医院里工作人员议论纷纷，很紧张，革委会领导立即排查，说是重大现行反革命案件。两天之后案件告破。是楼下一个4，5岁的小孩子C干的，纯碎是淘气行为。C的母亲在医院工作，是我母亲下面的一个护士，工作认真负责，人缘极好。父亲原是公安人员，根正苗红。最后领导把家长叫去，训斥一顿了事。

约在1970年，我家中的一尊毛主席石膏像不小心被家人碰落到地上，摔碎了。所幸无外人知晓。我们都很紧张。我母亲用报纸把碎片包好，由我在天黑后趁无人之际，偷偷溜出去扔在远处的垃圾箱内，回来后报告说没有人看见。全家人紧张了2，3天，这事平安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