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丫吃了个简单的晚饭,仰在床上,把脚丫子搭在旁边的桌子上,两眼茫然的看着窗外远处随风摇摆的星条旗,脑海里还是午饭时候的相亲情景。她止不住的伤感,夹杂着些惊讶和愤慨。对方竟然是个大约五十岁的男人,最让她气愤的是,在她自报年龄后,他还满脸狐疑的说,他还想要孩子啊。。唉,老丫啊,老丫,她不由得越来越痛恨这个名字了,她的小脚姥姥,怎么就能在三十多年前预见她被划入剩女一族呢?
老丫排行老三,是家里的老小。七十年代,计划生育开始后,人口普查一年比一年严格了,老丫的妈妈连生两个儿子后,准备偃旗息鼓,在她学校好好干一番事业了,某一日,老丫妈妈的同事和她打趣说她肚子大得象怀孕似的,才蓦然发现自己的肚皮的确很不寻常,立刻去卫生所处检查,才非常震惊的发现老丫已经悄然在她身体里生长了五个月了。老丫妈妈回家后捶胸顿足,哭骂着把老丫爸爸数落了一个晚上,也在琢磨如何向组织上交代清楚,顺应计划生育政策,听从单位安排。老丫爸爸请了一天假,把老丫的小脚姥姥从农村接到小城,劈头把老丫妈妈责骂了半天,就这样,老丫在小脚姥姥的坚持下出生了。
据说,姥姥剪断脐带,喜滋滋的说,是个小丫头啊,就叫小老丫吧。老丫妈妈投来厌烦的一眼,叹气说,那就叫老丫吧。老丫呆在小脚姥姥身边,长到六岁后,妈妈终于把她接回家开始上学了。
因为老丫的出生,老丫妈妈的晋升受到了影响,革命工作远远重于家庭生活啊,老丫妈妈直觉上感到这孩子是来捣乱的,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偷偷来袭。老丫被从农村接回来几年后,都洗不净一身的土腥味,言行举止和她的小脚姥姥一摸一样,一副家庭妇女的形象。“唉,这孩子不带有个出息的样子。”老丫妈妈常常和老丫爸爸叹气说。两个哥哥也常常嘲笑她,偶尔老丫会向妈妈告状,老丫妈妈就反问她,“哎吆,你哥哥错怪你啦,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整一个小蛤蟆,那吃相,那站相,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长进呢?”妈妈刻薄的话语常常让老丫无地自容,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丑陋的蛤蟆,她除了哭就只有哭,她最想念的就是和蔼的小脚姥姥了,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记忆中,老丫是没有多少花衣服穿的,两个哥哥穿得太小的衣服自然就给了他。每每六一儿童节,老丫艳羡的看着周围小姑娘的粉色的连衣裙,怯怯的向妈妈提出,老丫妈妈就笑了,“就你那嗓子啊,就在台下听小朋友唱歌吧。”老丫立刻在心里打了退堂鼓,安心的当听众了。漂亮的裙子和蝴蝶结的梦想总是有的,只是它总是实现在别人的身上。
老丫唯一的爱好就是学习,每每拿回家一张奖状,老丫妈妈掩饰不住的惊讶是老丫最得意的时候,老丫爸爸却倒很淡然,“女孩子嘛,将来能挣个零花钱就可以了。”老丫爸爸如是说,这也是让老丫不服气的地方,仿佛她明明是拿了一块玉,而爸爸却淡淡说那不过是块石头。老丫爸爸对两个哥哥却倒是严厉,素日在课堂上和蔼的老师,在生活中,一旦哥哥们在外惹祸或是考试成绩下滑,老丫爸爸象变了一个人,循循善诱仿佛只能用在课堂上,气头上只有暴揍是最好的教导了。老丫哥哥们上大学后犹如逃离了鸟笼,心里巴不得飞离得越远越好。一不留神,老丫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也远远的离开了家乡。
随着岁月的变迁,那个家乡离她越来越远,老丫已经淡忘了它的样子,却渐渐在这异国的小城找到了家乡的气息,尤其日落后,公司不远处的湖边,人们悠闲的散步,聊天,丛林边几处烧烤,像极了她儿时小区附近湖边的景象,只是那湖边多了几张麻将桌,还有羊肉串摆买摊,空气里弥漫的倒是相似的肉香。
小城生活的节奏是慢的,老丫也习惯了慢悠悠的日子,只是随着周围热心朋友介绍的单身男的年龄越来越大,老丫感到理想和现实脱节得越来越离谱了,于她依旧是少女的内心,世俗的眼光却是大龄剩女,老丫怀疑她的爱情是飞驰而过的列车,永远都不会有下一列了。这慢腾腾的日子,偶尔也让她心里发慌,仿佛这素日平静的湖面,寂静的让人怀疑,用尽力气扔进一粒石子,都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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