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来,中国兴起了老人跳舞的热潮。参加者以女性老人居多,故常被称为“大妈舞”;又因为多在广场和社区空地上进行,被称为“广场舞”。笔者一直以为老人舞乃中国特有,因为我在美国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美国老人们跳舞。直至退休后有时间在社区里转转,才明白自己是孤陋寡闻了,原来美国老年人同样喜欢跳舞。
我们社区的跳舞点,每周活动一次,有二、三十名老人参加。领舞的老师有三位,由专门的机构派出。老师们具有舞蹈及体操专业背景,从周一到周五,她们每天上午、下午各一场,带着音响设备,奔波于各个跳舞点。对于领舞老师来说,这是一份全职或兼职工作。我开始时不明白,老人们跳舞不必缴费,那么领舞老师的工资从何而来?后来我知道,原来市政府老人局、市文化部门、附近的公司、大学、社区都有捐助,聚少成多,支持着这项公益事业。
中国的老人舞则是自发组织,由一位擅长跳舞的大妈领舞,老人们跟着跳。中国的老人舞有点像广播操,按照统一的舞曲,追求集体舞姿的整齐划一。相比之下,我们跳的老人舞,确切来说是舞操,就是既有舞蹈,也有体操。我参加的跳舞点每次上课一个半小时,分为三节。第一节大家坐在椅子上围成一圈,在老师带领下做热身活动,让身体动起来。第二节大家站立做体操,由老师指导我们活动各个部位。这两节的目的是锻炼全身肌肉和关节,包括背部、上肢下肢、乃至每个手指。第三节是舞蹈,着重形体训练,提高身体协调能力。老师鼓励大家自由发挥,播放同一首舞曲,每个人的舞姿都不相同。许多美国大妈年轻时经常跳舞,现在跳老人舞毫不胆怯,而且乐于主动表现自己,所以她们最喜爱这一节。
在我们这个跳舞点里,我属于少数中的少数,因为若以性别区分,男性只占十分之一;若以族裔区分,华人也只占十分之一。我不怕做体操,跟着老师依样画葫芦,顶多动作不到位而已。我就怕跳舞,因为年轻时从未跳过舞,连文化大革命跳“忠字舞”,也是能躲则躲。用我太太的话说,我身上连一个舞蹈细胞都没有。每逢老师点名让我跳独舞,我就手脚不协调,囧态百出。好在老师和美国大妈都以宽容和鼓励待我,让我坚持了下来。
跳舞需要场地,若互不妨碍的距离为2米,每个老人需要4平方米的活动面积。我们社区大约25位老人,就在公共图书馆的小礼堂(约100平方米)跳舞。图书馆不但提供免费场地,冬天和夏天还提供暖气和冷气。据我所知,附近大约十个跳舞点,都安排在政府开办的老年中心里。老人们偶尔也在室外跳舞,这几年曾在时报广场、林肯中心广场、哈德逊河畔,以及多个社区广场上跳过。不过这只是偶尔为之,目的是活跃社区生活、吸引新的参加者、以及向赞助单位汇报演出。我在这些场合只当观众,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连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都不如的。
相比之下,中国老人舞的参加者众多,只能在社区广场上跳。这决定了中国老人舞从兴起到现在,一直存在扰民问题。劳累了一天,居民们希望有个安静环境,却被迫欣赏广场舞音乐。上夜班者无法入眠,学生们不能安心做作业。中国老人舞的噪音甚至走出了国门,2013年纽约有一群华人大妈在跳广场舞,因周围居民投诉噪音扰民,为首者被警察拘捕。
老人舞的社会作用应该是正面的。跳舞能消除负面情绪、缓解压力、提高自信,达到增进心理健康的目的。跳舞又可以改善心肺功能、促进消化、加速新陈代谢,达到增强体质、预防疾病、减轻医疗负担的目的。关键是要与周围居民觅得“我跳得快乐,你休息安稳”的平衡点。现在研发出了一种无线耳机,舞曲通过发射器传送到无线耳机中。舞蹈者戴上耳机翩翩起舞,而周围居民不受影响。果能如此,则不但中国老人舞能克服噪声扰民的老大难问题,连有朝一日华裔大妈在美国跳广场舞,亦未可知呢。
(我太太跳舞比我强,因此上了宣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