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的眼力是惊人的,也是超人的!别的不说,就说对中医的看法,在民国时期那些国学大师眼里基本都是否定的、批判的,而梁先生对中医却情有独钟。
主要原因就是梁先生自己说的:"我思想中的根本观念是‘生命自然’,看宇宙是活的,一切以自然为宗。"
根本观念的不同正是中西医学的区别所在。起初他颇感困惑的是:为什么中西医都是治病,其对象应是一个,但两者竟是无法可以沟通的?通过研究与思考,他终于发现,原因就在于看待人体生命的“根本观念”不同。
西医是身体观,中医是生命观。所谓“身体观”就是把人体看成是一个静态的、可分的物质实体;所谓“生命观”就是把人体看成一个动态的、不可分的“整个一体”。由此导致了两者根本方法的不同,西医是静止的、科学的、数学化的、可分的方法;中医是动的、玄学的、正在运行中不可分的方法。
但西医无论如何解剖,其所看到的仍仅是生命活动剩下的痕迹,而非生命活动的本身;中医沿袭道家的方法从生命正在活动时就参加体验,故其所得者乃为生命之活体。
梁先生将这种不同概括为科学与玄学的不同。西医是走科学的路,中医是走玄学的路。“科学之所以为科学,即在其站在静的地方去客观地观察,他没有宇宙实体,只能立于外面来观察现象,故一切皆化为静,最后再将一切现象,都化为数学方式表示出来,科学即是一切数学化。”
现在看来,科学并不一定就是真实,因为真实是动的不可分的,是整个一体的。在科中恰没有此“动”,没有此“不可分”;所谓“动”“整个一体不可分”“通宇宙生命为一体”等等,全是不能用眼向外看,用手向外摸,用耳向外听,乃至用心向外想所能得到的。
玄学恰是内求的,是“返”,是收视返听,向内用力的。中国玄学是要人智慧不向外用,而返用之于自己生命,使生命成为智慧的,而非智慧为役于生命。
道家与儒家都是用这种方法,其分别在于“儒家是用全副力量求能了解自己的心理,如所谓反省等;而道家则是要求能了解自己的生理,其主要的工夫是静坐,静坐就是收视返听,不用眼看耳听外面”。
中西医学的“根本观念”来源于中西方不同的哲学本体论。
西方唯物论、唯心论两大阵营是对立的,中国则是统一的,可称为“唯生论”。生命本来就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不仅物心统一、身心统一,而且天人统一、物人统一。这或者就是中医中的“守衡”原则吧?
本体的气血、阴阳平衡;同外物甚至环境、宇宙的平衡;。。。生命在此循环往复中不断统一而生生不息。
这里,想起钱学森曾经说过:医学的方向是中医,不是西医,西医也要走到中医的道路上来;中医可能引起医学革命,而医学革命可能引起整个科学革命。。。这场革命酝酿了百年,我们作为局内人在耐心旁观的同时不妨也思想甚而实践一下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