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庄遗事(4)
吕孟申
万庄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漯河这方秀美温润的大地,沙河、澧河更似两条绿色的飘带在此交汇缠绕,滋润着这一方沃土。静静的沙河水流淌古今大浪淘沙,它哺育一代又一代沙河儿女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繁衍着、奋斗着,留下奋斗的足迹,永不磨灭的印记。
一部万庄的村史,就是一本厚厚的漯河变迁史,一部漯河人与时代脉搏一起律动波澜壮阔 的活话剧。
京汉铁路通车,漯河车站开埠,给漯河腾飞插上翅膀,沙河航运的繁华,为漯河“九省通衢” 更奠定无与伦比的地理优势。
万庄恰就在这个节点上,自民国始,万庄就成了漯河经济政治生活的风向标 。因为它太大了、雄踞漯河铁路东半壁江山。万庄又像一棵参天大树护佑庇荫着它的子民修生养息。自民国以来万庄的大,就因为它一直容纳着来自中国各地形形色色的人在此定居、安家谋生,甚而也吸引国外的传教士、牧师、医生等也在此落脚。走街窜巷的杂耍卖艺的、算命看风水的江湖术士、郎中,也都喜欢栖息在此。外来人口与日俱增也成就了万庄声威显赫的一大因素。林子大了,什么鸟都要飞来。从万庄走出的名人可谓太多了,万庄接纳了他们,养育了他们,他们的根扎在了这里,他们的能量在这里积聚释放。
听老辈人讲,民国时期万庄前街,距我家老宅不远,曾出过一位国民党将军叫米大河。幼年很穷,给地主扛长工。有一年遇上闹饥荒,根本填不饱肚子,夜里到地主红薯地偷挖红薯,结果被发现,为杀一儆百,地主把米大河捆绑吊到梁上痛打一顿,趁人不备,米大河连夜偷跑,无奈之下当兵去了。此去经年,米大河在部队英勇善战,很快荣升为少将军长。米大河荣归故里,轻车简从,回家盛情款待乡里乡亲,并分发给邻里粮款。当年曾吊打过米大河的地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整日提心吊胆。有一天米大河带着两个卫士走进地主家,地主一家男女老少齐齐跪下,等待军长发落。军长上前双手搀起地主,平静地说:“快快请起,我今天来不是报仇的,是感恩的,若不是你当年一顿痛打,我不会去当兵,不当兵就不会有我今天的荣耀。只是告诉你,为富不仁是不会长久的,你要多行善事,积德行善!”留下五十块大洋,转身走人。 再后来听说,米大河在台儿庄战役中身先士卒为国捐躯。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离开故乡北上参加工作时,我带走几套线装书、几本字帖、还有一方大铜墨盒。铜墨盒一直保留使用至今,它有一段不寻常的来历。铜墨盒的盒盖上镌刻着古汉隶体,上写着:“一分精神一番事业,今日之事今日既了。署名军长冯占海一九二三年。”这方墨盒是冯占海带兵在河南打仗,曾驻兵漯河在我老宅借居,那时我家在寨内石头坡开有“同德堂”大药房,给其伤病治过病,免费送过药。部队开拔时,冯军长随将其心爱的墨盒送给了我父亲。这件铜墨盒伴我走过几十年的岁月,上面的格言时刻激励我不敢一日懈怠,活到老学到老。
万庄后街,沙河岸边的教会医院,是解放前漯河最好、设备最全的唯一一所大医院。我本家叔吕顺忠就是教会医院培养出的西医最好的医生。他也是整个村里唯一的一名西医大夫。顺忠叔哥哥顺祥,是我们村的礼宾师。他们家和我家西院墙共用一道墙。就是在顺忠叔家我第一次看到听到手摇电唱机、那时的我觉得一切都是新奇的,那厚厚圆圆的胶木片子,当针头放入旋转的唱片,就会发出美妙的歌声,那时童年的我觉得大开眼界。
顺忠叔以其精湛的医术,竭诚的服务不仅赢得全村的敬重爱戴,他对婴儿病的诊治几达出神入化的境界,更为当地整个医疗界树起一座人格的丰碑。
前些年,曾任漯河卷烟厂、郑州卷烟厂厂长的邵福根,他的童年也是在万庄度过的。邵福根的父亲原在沙河北郾城半截塔务农,后来漯河做小生意,就住在万庄。他们全家租赁我们本家吕合修叔的东屋住了好长时间,我家老宅离这里很近,福根的哥哥留根是我们童年的伙伴,经常在一起玩,捉迷藏、打弹弹、踢毽子。那时邵福根还小,整天两桶鼻涕,只是围着我们大孩子的屁股转。就是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邵福根,在万庄这座生活的熔炉中锻冶着、感悟着、痛苦着、快乐着、成长着,一步一个脚印书写着人生的乐章。
自清代开始,围绕漯河码头就形成了牲畜交易市场,四面八方的牲畜都靠水运贩卖到这里,至今漯河还有一条路叫牛行街。客商南来北往,小饭馆就地取材,把牛、羊、猪肉做成美味佳肴,漯河由此留下肉食加工的传统产业,漯河也是全国六大牲畜市场之一。
万庄的儿子、沙河的之子----万隆,早已成为漯河的骄傲、河南的骄傲、中国的骄傲。
1940年出生在万庄前街的万隆,在我的记忆力里,正是他的祖辈栽下了万庄的标志大杨树,成为漯河乃至豫南的神树。我记忆里的万隆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只知道他兄弟俩,大哥叫眷成、他叫禄成。大哥在3515军工厂当工人,1960年他高中未毕业参军,1968年转业回来后,就在离村子不远漯周路上的漯河肉联厂上班。肉联厂前身是漯河冷仓,只是很小的几间冷库而已。
万隆曾任办公室办事员、副主任、主任,副厂长。1984年年中,随我国经济体制改革,漯河肉联厂实行改制,万隆经民主选举担任厂长,成为漯河肉联厂首位民选厂长。上台之后,因为公司里很多人都是外行,有各种背景,一天到晚不愿意干累活,还唠唠叨叨,不换掉没法干任何事。万隆重新“组阁”,把所有副厂长都换掉了。当时的漯河肉联厂全部家当只有一座3000吨的冷库、一座日加工500头生猪的车间和一座炼油坊,固定资产468万元,亏损却有580万元。
万庄恰就在这个节点上,自民国始,万庄就成了漯河经济政治生活的风向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