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016之前, 我曾看到一个帖子,说对属兔的人来说,2016是个大灾年,要过一个大坎儿。当我即将走过2016,我还不知道这个坎儿是不是可以迈过去。
3月底,在惴惴不安中来到patagonia。一天,早晨4点多起来去冲顶Mt Foyz。一边走,一边看到越来越多的云涌上峰顶。看来, 日照金山无望啊。于是我决定弃登。在返回营地的路上,雨雾蒙蒙,寒风索索。为了不打扰同帐篷篷友的睡眠,我没有回到营地,而是找了一个能避风雨的矮树, 栖身树篷之下。望着登顶者们的头灯在风雨飘摇中忽闪忽现,感到这个天然屏障的安稳,可靠和舒适。这种被天地包融的感觉非常亲切。我似乎找到了我的自然归属。
1. 冰湖傍,独守夜空
刚从patagonia回来的前三个星期,我和仍在那里的珞大侠保持热线联系。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当时比较熟悉那里的地形,了解他的登山计划,如果有意外,可能提供大致的线索。其实,就算是步步留神,也有命悬一线之时。行走在边缘的珞大侠,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飞驰而过的天堂曾经就在眼前,求生的愿望是唯一的选择。感谢他坚定的信念,让我们可以继续通过他的镜头看到雪线上的风景。
2. 曾经和珞大侠一起拍片数次的地方
7月1日,和唯唯姐姐,Vincent, 凌寒一起去了死谷。到达死谷的时候正是沙尘暴肆虐之时。我们躲在车里静观其变。沙尘暴之后,一场瓢泼大雨将空气中的沙尘重新降落到荒漠之中。暴雨之后,清新如洗的沙丘和满天繁星让我们抖擞精神,挺进沙漠。我们从半夜12点拍到凌晨4点。收工之后,我舒展而疲惫地躺在沙丘上,期盼有一架无人摄影机从上空略过,将茫茫大漠上倒下的我,摄入镜头。
3. 拍银河的摄影师,可惜不是我
7月3日,和女儿的攀岩队一起去Pulm Spring, 我一直想用镜头来见证他们的攀岩过程。然而,这一次,登山对于我来说不再是轻而易举的事。上山的每一步都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能量的流失。从来没有过的沮丧,懊恼和无奈涌上心头。我落在队伍的最后边,却不得不强撑着跟上这支转瞬即逝的年轻的队伍,以免在大山中走失了。当我终于在山顶上和他们汇合的时候,赢得一阵掌声。
7月6日, 去看家庭医生,验血之后,被告知尽快去急诊室。在急诊室,值班医生告诉我,我得了白血病。这简直就像是本连续剧的翻版, 令人哭笑不得。医生问我最近是不是感到疲劳,我说没觉得呀。 过后想想,那一连串的登山劣记,已经证明了我到了疲惫的极限了。第二天早上,癌症专科医生来了,再次证实对我的诊断,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10月份有一个影展,无论如何,我要把影展办了。 医生说没有问题,化疗后你有时间和体力去做。这让我放下心来。 之后我就被武装上输液器材,开始了从未预习过的“抗癌“之路。在我还没有搞清楚白血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第一次化疗开始了。
不管怎么样,我终于可以休息了,终于可以不用算天算地,起早摸黑,披星戴月地守在相机前。终于可以卸下一切家庭和工作的担子,躺在舒适的床上,接受24小时的照顾。生活的节奏和角色来了个180的大转弯,除了休息还是休息。第一次化疗住院5周,各种状况应有尽有,活脱脱地被训练成一个可以应付各种并发症的优秀病人。
这期间,我由衷感谢唯唯姐姐领导的圣地亚哥的摄友们率先我为成立了微信专群,将我包围在浓浓的爱意里,除了给予我无限的“追思“,也给予我医疗上的帮助。感谢湾区摄影沙龙的朋友们(炻头,雨点,骄阳,笑笑,老乌鸦,雪原,若影,西瓜子,99,飞鱼,月亮,平怡,半桶水,糕狼,阳光)提着百家饭,陪我度过无聊的住院时光。感谢远方摄友们的及时问候:珞珈山,秋桦,ivy婧儿,伯康,VINCENT, 梦中画,冬梦,佳佳,子夜歌,云漫,杀手,蒋怡,石头城,红外梅, 大纯,平安夜,乔文杰 等等。同时也一并感谢所有关心我的朋友们。
9月中,第二次化疗结束之后,我被介绍到斯坦福癌症中心咨询干细胞移植的事。 医生解释了为什么要干细胞移植,移植的过程, 风险和效果。我最关心的是能否找配型。美国的干细胞配型数据库叫Be the Match, 是主要搜寻的对象。同时,他们也搜索国际联网的血库,包括中国和台湾的。据说因为亚裔捐献者少,配型成功率低。果然,最后的结果是没有找到可以和我匹配的干细胞。
这个结果让我比较沮丧。这意味着寻找救命稻草的希望破灭了。我的大女儿在了解Be the Match这个机构的义务之后, 组织了一个队伍,参加11月初Be the Match的跑步宣传活动,意在唤起大家义务捐献干细胞的意识。我的不少同事和摄友在她的感召下,为Be the Match捐款。特别感谢捐款的摄友Vincent, 梦中画,若影,李为民,瓷,半桶水。Run for My Mom!!! 女儿的行动让我很受感动。虽然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干细胞,我也希望有机会可以为Be the Match做一些义务宣传的活动。同时,我也很快摆脱了低沉的情绪,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自我恢复,不再寄希望于干细胞移植。
4 I am Running for My Mom
我重新拿起相机,带着几个女孩子拍了葡萄园里的“青春之歌"。
5 青春的旋律
第三次化疗之后,为了给自己的尼姑头(化疗结果)留下纪念,我邀请美女摄影师心炜为我拍照。心炜也是崇尚“生命在于折腾”的异类,十分乐意满足我的愿望。第一次做毛豆的我从心炜那里学到不少拍人技巧。这张照片也很恰当地反应了一个如笼中之鸟的摄影师渴望外拍的心境。感谢心炜掌镜,感谢siana提供景点。
6 思念
10月底,我的首届个人摄影作品展如期举行。不少认识和不认识的摄友都前来捧场,其中包括人在外地的Vincent,秋桦和红外梅。我的主治医生和太太也来了。选择作品的过程也是对我五年来摄影历程的一次回顾,总结和思考。
7 轮椅上的观众
我开始尝试恢复登山和摄影。我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但是因为我的白血球一直升不上去, 不能开始下一次化疗。这正好给我充分的时间可以实施拍摄纳帕葡萄园的计划。两个星期内,我往返无数次踩点和拍照,多多少少有些前所未有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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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化疗一结束, 我们一家就去Las Vegas 过感恩节。与以往在室内活动不同,我们连续三天去了Red Rock National Park,用镜头追逐“飞岩走壁“的攀岩爱好者。看着“命系一线“的攀岩者们细心认真地保护自己,深感到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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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拍摄他们,我再次站在了悬崖边,这使我完全恢复了野外摄影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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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是Monarch蝴蝶聚集在加州的高峰期。Monarch为了生活,为了生命的延续,年复一年地往返于加拿大和南加州之间,代代相传。他们旺盛的生命力令人欢欣鼓舞。一天我正在拍摄的时候,护士打来电话,说我的血小板只有5 (正常是140-400), 需要一个小时后去输血小板。我说我3个小时以后才可以赶到医院,只好明天再输了。返程的路上,我开车非常小心,避免发生任何闪失,我也深知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分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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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化疗住院期间,我的主治医生说他们癌症门诊部正在remodel, 他问可不可以用我的照片做墙上的装饰,他们出打印费。我说当然可以,我希望我的作品被更多的人欣赏。在他的推荐下,主管部门和我联系。他们remodel的宗旨是,让身患癌症的病人在这里感受到轻松自然的气氛,暂时忘掉疾病,向往生活中的美好。一时间,我突然找到我摄影的意义,”缘“来如此。我在大自然中寻寻觅觅,就是为了能够给那些无法接触到外面精彩世界的人们带来精神上的愉悦。病之缘源于镜之缘,我的摄影作品终于有了一个有意义的归宿。曾经有人问我,你拍这么多照片干什么,我无语,但困惑。现在,我可以说,为了给别人带来希望。
2016就要结束了,我的治疗还没有结束,我的医院画廊项目才刚刚开始。我所经历的非同寻常的体验让我这一年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人生的意义好像刚刚和摄影联系在一起。 摄影使我得以用镜头仰视生命,俯视自我,尽粹年华。
21 浪花燃烧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