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研的那所大学里,有一位访问学者老钱。来自东北的一个研究所,老钱45岁左右,发际后移人到中年的样子。老钱平时的言谈举止和这里的留学生有很大的不一样。这倒不是仅仅由于年龄相差形成的隔阂,因为老钱也不屑和我们打成一片。老钱总有那么点儿端着的意思,有人干脆给他起个外号叫“老干部”。
老钱是靠国内资助在这里搞研究。有人说他在系里也有0.25Appointment, 月进项不会太紧,远比一般留学生更有保障。但是老钱极为节省,分厘精算,努力攒钱。老钱住在一所4,5个卧室大房子的客厅沙发上,每月只交$60房租。老钱有一手好厨艺,他也不惜传授给同房子里的年轻人。人们请老钱做一个菜,作为酬谢分给他一部分,省了老钱不少伙食费。
大家和老钱相处最不融洽的是,老钱有许多“看不惯”的人和事。老钱最看不惯的是,每当有人说美帝的好处而又捎带的批评中国(自己过去工作过的单位)时,老钱都要插话批评。每每和人争论时,看在老钱年长的份儿上,都让着他几分,没人和他计较。
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当人们谈论憧憬自己毕业以后,谋一份工作在美国留下来工作生活的梦想时,老钱就会狠狠地泼上一瓢冷水,“你以为人家会让你好好在这里混啊?想的美!”。他的著名说法就是,在美国你怎么混都是当孙子,回到自己的国家才能当爷。出国留学的年轻人里没有几个人在国内有过当爷的体验,又兼当时在美国安居乐业的实例很多,有人就和他激烈辩论。今天如果大家重聚,这个争论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结论。
老钱还有一个得罪人的习惯就是Judge年轻人的留学资格和前途。当见到他认为条件不怎么好的老中留学生时,当着人家的面就会评价说 “哦,现在什么人都能来美国留学啊?这样不是乱套啦!”。老兄每天有一份来自旧金山总领馆的中文报纸,每天仔仔细细地阅读,轻易不和别人分享。
一年多以后老钱就回国了。屈指算来老钱年过70了,当上了爷爷是毫无疑问的。此爷非彼爷?不得而知。
祝愿老钱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