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网闲读时,美国的一些好人好事常令人感动。如去年数九寒天里,美国民航机一头栽进纽约哈德逊河面,那一幕幕救人场面,都是渔家船夫自发自愿。没有政府号召没有社团请求,事后没有奖励、没有"感动美利坚"ACTV节目(American Central Television)、甚至没有新闻节目网路报端留名。
美国是个人主义社会(individualism),做好事讲道德守情操是个人的事,杀人越货偷盗抢劫也是个人的事,没有什么"坏事要株连九族、好事有社会根源",不太强调什么社会风气,集体主义(collectivism)概念薄弱。
既然属个人范畴,美国人做好事就是个平常心,自然就少了"留名与不留名"这样的挣扎,也就没了"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但雷锋名字响彻九洲大地"的勃论。
今天说的美式平常心态的好人好事,发生在去年感恩节前:
IRVINE, Calif. The box of crackers Debra Rogoff bought from the grocery store had some crackerjack in it -- an envelope stuffed with $10,000.
Yet the Irvine woman was more curious than ecstatic about her daughter's find. After all, who would leave money in such a place?
"We just thought, 'This is someone's money,'" she said. "We would never feel good about spending it."
Rather than go on a shopping spree, the family called police and was initially told the money could be part of a drug drop.
Police later heard from store managers at Whole Foods in Tustin that an elderly woman had come in a few days earlier, hysterical because she had mistakenly returned a box of crackers with her life savings inside. In a mix-up the store restocked the box rather than composting it.
The Lake Forest woman, whose identity was not released, had lost faith in her bank and decided the box would be a safer place for the money.
Luckily for her, the box of Annie's Sour Cream and Onion Cheddar Bunny crackers were bought by the Rogoffs, who discovered the crisp $100 bills in an unmarked white envelope on Oct. 10.
The Rogoffs never heard from the woman and didn't receive a reward, but Rogoff did return to Whole Foods a couple weeks later.
"I asked them if I could have another box of crackers," she said with a laugh. The store obliged.
故事说的是: 加州Irvine市的Debra Rogoff在杂货铺买了一盒饼干,回家后她女儿却发现里面藏了个"金娃娃" -- 一个装有一万美元现金的信封。
crackerjack是个中国学生不长用的词。它的意思是"最好的人"、"最好的事或物"。白捡一个装一万美金的信封,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更好!。crack作形容词时有"具有优秀品质"的意思,crackerjack是相应的名词(也能拼写成crackajack),可以当"上品"或"极品"讲。瞧美国人这双关语用的: crackers是饼干,而crackerjack是"意想不到的好事"。
女儿的反应是兴奋、不能自己,这可以理解。但母亲却难能可贵,想着是谁能把钱放在这种地方? 寻思这是风吹来的钱(windfall gain)、是别人的钱,用这钱永远会良心不安。
原本可以用这钱尽情地消费(shopping spree),但这家人还是打电话通知了警察。警察一开始告说这钱可能和贩毒有关(part of a drug drop)。
后来警察从杂货铺(铺子店名是Whole Foods)经理那儿了解到,几天前有位老太来过,歇斯底里,说她退错了一盒饼干,因为她把这辈子省下的钱(life savings)放饼干盒里没拿出来。店方也错把这盒退回的饼干送进库房再卖,而没像往常一样处理掉。
老太也是可怜,她对银行没了信心,认为把钱放饼干盒里更安全,都是金融危机闹的。但她还是幸运的,这盒退回的饼干让好心人Rogoffs买了并发现了那一信封崭新的百元大钞(crisp $100 bills),并通知了警察。
Rogoffs没有得任何奖赏,甚至没有得到那位老妇的只言片语。但Rogoffs两星期后又来到那家杂货铺,问能不能再要一盒饼干 -- 美国老妇"位卑不敢忘幽默"呀。
这就是美国的好心人: 捡一万元物归原主,做好事平常心。
美利坚,私有制立国,寻求私利的最大化是天经地义,但并不是不讲道德,而是有着美国式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教义告诫人们不能贪婪,深入人心的第十圣戒就是"You shall not covet ... anything that is your neighbor's",法律保护私有财产和私人利益,但前提条件是不损害他人的财产及其利益--保护并尊重"我自己的"和"他自己的"私有财产都不受侵犯。应当明白,在建立"我的"所有权概念的同时,也就建立了"不是我的"这个概念。把"不是我的"不合法地归为"我的",这不是"私有"而是"窃",那怕它是随风飘来的。
从文化比较看,其实"诚实做人拾金不昧",也是中华传统道德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华文化,历代礼教治国道德为先,新中国成立后更是实行最为高尚的共产主义道德观。所以说,中华文化对道德要求从来没有放松过,只是各个朝代不同时期人们的行为离道德准则有远有近。
当然,良莠不齐哪儿都有,道德败类和积德善举并存,中美概不例外。所不同的是,中国倚重社会规范靠集体的力量来约束人们的道德,而美国人的道德行为多属个人抉择。在道德观上的中国式collectivism和美国式的individualism是个有意思的文化比较。
这种文化异同,也可以从经济制度上有所理解。美国私有制建国二百年不变,而中国历史虽然上逆五千年,但"公有"属天经地义,而"私利"不曾在制度上真正建立过。从前君王是公有化身,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私家财物所属包括妻小,君王取用视如己有。改革开放前,又以无产阶级专政实行纯粹意义上的公有制。直到当今的中国,才在社会制度和法律上承认有限度的私有所有权(private ownership),但这是在把私有概念取缔击碎毁灭后,又重新揉搓修补后,羞羞涩涩、颤颤巍巍树立起来的。
"有限度的私有"在中国当属不易,良好开端已现。但"有限度的私有"就意味着对私有归属权的不确定依旧存在,尤其是在人们的理念和行为上。私有制的完善,"我的"私利和"他的"私利同等重要,不能一味偏重"我的",忽略侵占"他的"。批评家们说,如今的中国,私欲横流,说的就是现在人人过份强调"我的",其实这"我的"概念本身没错,错的是,对"他的"那部分私利在概念上缺少理解、在制度上没有保障。就像Debra老同志,杂货铺里偶得一万,想着那是他人财物,不能侵占,就跟自己的一万不能让别人侵占一样。
这里让人想起长沙出租司机的故事: 乘客丢下一包内装十九万,情急之下,登报声称对归还者许下三万奖励。这时司机出面要求乘客立下许愿字据方可还款。此事在长沙引起社会争议,为数不少的一方认为"拾金不昧"理应受奖,司机要求不为过份。岂不知,这里人们概念中缺少的正是完整的私有概念。这十六万属乘客所有,他坐一趟车将钱包忘在车里并不能把这钱的所有权从乘客所有改成司机所有。如司机不还,那是窃取他人所有,如宣称归还,也不等于让他拥有部分所有权(三万)。至于司机还款该不该奖励,那由失主定。如果归不归还失款要视有没有奖励、有多大奖励而定,这其中就内涵着对他人所有的不认可。若你不承认他人所有,那他人又岂能承认你的所有,这样私有制又从何立起? 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又从何发展?
"天上掉地上捡,谁捡到归谁有",这说的是儿歌,反映的却是私有概念的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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