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两周前,兄弟来了。
兄弟在国内工作繁忙。两周的假期里,我带着他打猎钓鱼,玩一些国内难以成行的活动,轻松一番。
猎鸽很需要技术。兄弟没打过几次猎。我在猎场跟他讲解并示范了一些打飞靶的要领。这次他打飞鸽,竟有了几乎50%的命中率!
新买的冰柜很快被猎物塞满。
海钓不需要什么技术。一把短杆,一串钩,绑上几个稀疏的羽毛做饵,扔进海里便可提起一串鲅鱼。
新鲜的鲅鱼,烧进爆香的葱姜糖酒蒜椒,味道便不必说了。
每天晚上,哥俩儿便会小酌,聊些家里家外的事。兄弟是个顾家的人。生存和养家,总是话题。
侄子今年毕业,在找工作。孩子的社交能力很好,兄弟并不过多操心。
兄弟总说,年轻人在社会上要跟“狼”混,才会有“出息”。但他又始终认为,作为父母,需要给孩子提供一份安逸和物质上的轻松。
对孩子的教育,我有自己的看法,尽管总会被家人指责。在孩子的成长阶段,尽管天性决定了个性,但环境的影响也会很大。我一直认为,孩子缺乏对世界的全面认识,物质的优越和生活的舒适,只会滋养孩子的惰性。如果不去刻意让孩子亲历亲为从小事做起,很难想象在未来,会很快懂得生活需要的付出和自己应有的对社会和家庭的责任。
江湖残酷。与“狼”混,是需要智慧的。目前的中国社会,并不缺乏没有道德的斗士,也不匮乏混世绵羊。
我始终认为,心性决定了人们对生活的感受。如果孩子的本性是羊,置身在狼的圈子里,心肯定是扭曲的,最后折磨的还是自己。
社会造就时代,成就的,也是那些附和时代的人。我无法用自己的思想去要求年轻人,更无法左右社会的趋向。远方的世界,早已让我感到有些陌生了。在这个世界里,我无疑是残疾人。脑残,是没得医的。
世界很大,但也很小,甚至小得容不下一个人的思想和心的风景。当人生的目的被圈在物质构筑的世界,本应去左右人生的心,该怎样安置灵魂?
从鸽溪的窗口,我看不到远方,却在感受着那里的世界。对任何人,故土,是没有理由丢弃的。那里有自己的山水,有自己的牵挂,有自己的家人,更有无数使用同样语言,却无法看到这些字的人。
我既然写下这些字,是希望别人看的。
就在几天前,一位几乎没有联系的友人用微信发来短信,说我的博客很久没有更新了。
我对她说,新浪的博客已经停掉,但在北美的“文学城”上,我有时会洒落些心情。我给她发去了连接。
友人是教师,住在南部,能走进这些被大陆封锁的网站。
她说一直感到奇怪,因为在兴旺的微信世界,从未看到过我写东西。
“清静”,我说。“我的手机也很老式,上不了网。”
“不会是诺基亚吧?”
我暗笑。她说对了。
在其后的微信交谈中,从事文学教育的她,竟然用“作品”来描述我这些三脚猫的文字。
我感到有些茫然。“作品”,是属于艺术门类的,与我太远了。我只是挤进网络,试图用博客辟出一个小小的角落,去涂抹一点痕迹。
我会看着这些痕迹在屏幕上闪现,然后如一滴落在汪洋的雨水,即刻湮灭在网络的烟海。
友人说,她这几天休息,打算北上去看几位朋友,也想来看看我的花园。
于是兄弟和我,一起招待了友人一顿麻辣野味和麻辣野侃。
聊天便是侃山。山有高坡,也有低谷。喝酒能喝出低谷,也能喝出高度。低谷会延续溪水,高度会决定视野和方向。
两周后,兄弟回到远方,我重归咫尺。
当我在寂静的夜,把远方拉到眼前的时候,窗外是黑暗的。很多事被扰动,很多思绪,很多心念,风雨,流云,雾霭,情幻。。。
河谷的一切被夜色隐去。故事在走来,音乐在相伴。我知道,委身在这样的鬼子谷,便是把世界拒在千里之外。
友人问我,她一直感到,我的文字是写给什么人的。
或许是吧。
远方,是有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的。
在这个世界上,鸽溪只是个荒僻的角落,如果没有情爱去投身,孤独,便自然成为自己的生活。
这里是世界的另一个尽头。
当人们试图用诗和远方去寄托自己时候,是在把未来希望着。当人们把远方寄托在记忆的时候,却是在彷徨。因为变迁,我无法把自己所能眺望的远方幻作归宿,也无法让失落的风景去把心安抚。
要知道,失乐园永远是建在乐土上的。
在现实中生活得越久,越会体会风景带来的感受。很多时候,风景于心,遥远仿佛不是距离。
因为感受,远方近在咫尺。我在回味远方。那里有属于自己的世界,那里曾有青山碧水和悠然的云朵,有自己的情感和轻吟浅唱。曾经的青春,和青春带来的感受都留在了远方。
我知道,风轻水缓的岁月是一个时代,也意味着自己青稚的年龄。
我在想着远方的故事,那是自己的故事。很多人和事,我都曾试图躲避着,但承运社会的洪流,有谁能够左右?
远方,是有狼的,但不是我喜欢的狼。真正的狼会分享世界,人间的狼却在把世界吞噬着。
我知道,茹毛饮血,与狼共舞的羊是悲哀的。嚼叶咀草,与羊同行的狼更是面对无尽悲凉。我无从选择,只知道每天醒来,不得不把羊皮披上。
感谢!
音乐:Somewhere in Time, John Te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