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广州之春
林则徐出生于福建,12岁考中秀才,19岁中举,26岁中进士。在随后的二十余年的官宦生涯中,他勤勤恳恳,修坝治水,整顿盐务,镇压反叛。他以勤恳、正直、廉洁为同僚和百姓所赞颂,并为皇帝所欣赏。他对鸦片,这个使他留名史册的东西,并没有打过很多交道,他把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改进漕运上,且在1833年,他曾上书建议以种植鸦片来对抗鸦片走私。一切情况表明,林则徐只想快速处理完广东的鸦片问题,这样他可转任两江总督继续他的漕运改革。
林则徐在面觐道光时,道光所问的所有问题,他都有方案(对不对另当别论),但包括林则徐在内的所有人均未提出如何对待外商的反应。也许,有人担心会被扣上胆小卖国的帽子而不敢提出。两年后,当英舰的大炮摧毁了中国的海防时,林则徐则声称他早已料到此事会发生, 但事实上,英国的每一次反应,其激烈程度,似乎全都让清政府大吃一惊。
林则徐于1839年3月10日抵达广州,随即,他就开始禁烟行动。首先,他建立了保甲连坐制度来对付中国人的鸦片走私和吸食,他抓捕了约1600名贩毒和吸食者,没收了十四吨鸦片及43000支烟枪。3月17日,他在钦差衙门召集了十三行商人,怒斥他们协助贩毒,为非作歹。当伍秉鉴试图收买林则徐时,林则徐大怒:“本钦差不要你的银子,我要你的头!”
而后,林则徐开始对外商施加压力,他先致书一封给维多利亚女王,原谅其对大清禁烟的无知,警告她须将她所管辖下的鸦片生产全面停止,否则大清将停止对英贸易。3月17日,他命十三行向英人传讯, 要他们交出所有在穗的鸦片并具结,保证永不夹带鸦片,如带鸦片,“货尽没官,人即正法”。从3月23日,林则徐不再以文书形式知会英方,而是让十三行的牙商披镣带枷的去传话。
律劳卑的首席助手查尔斯-义律(Charles Elliot)在1836年接任了其职务。义律出生于英国一个贵族家庭,十四岁时加入海军,在十四年的海军生涯中,他升到海军上校军衔。在1830年他转到外交部,先是在西印度群岛任管理奴隶的官员,而后作为律劳卑的助手来到了中国。他并不像中方在历史上所描述的那样——一个压迫、奴役殖民地人民和鼓动对中鸦片贸易的帝国主义分子,他实际上是一个激进的废奴主义者并对鸦片贸易极度厌恶。仅管他厌恶鸦片商人的唯利是图和野蛮,但他明白鸦片在对中贸易的平衡作用;尽管他鄙视那些商人的海上行为,但他知道他的职责却是保护这些人在英国法律下的权益,他是那个时代一个狂热的国家主义者和守职的公务员,除此之外,他坚信自由贸易并认为为此而战是公正的。
义律得知林则徐的行动后,立即穿上海军上校的制服,在3月24日由澳门赶到了商馆,并在商馆里升起了英国国旗。当时,商馆里的英商一直以拖延的方法来应付林则徐,先是说没有鸦片, 而后筹齐了一千箱交了出去。但林则徐不为所动,坚持英商交出所有鸦片,并对鸦片商人颠地(Lancelot Dent)发出了逮捕令。
义律一到广州,立即将颠地置于他的保护。早在1838年12月17日,义律曾对鸦片贸易感到极度羞愧(deeply disgrace),并准备将鸦片商人的命运留交中方的法律来决定。然而在林则徐的压力下, 义律突然180度转弯,公然介入鸦片纠纷,并宣称:“将阻止对英国国民生命及财产的侵略行为”。
被激怒的林则徐,下令中断贸易并将商馆围困,发誓不缴鸦片决不收兵。从24日晚8时开始封馆,约有350左右的英国商人,包括义律,被困在馆中。3天后,义律做了两件事,第一,他同意向林则徐交出一共20283箱鸦片;第二,他向商人保证英王政府将支付鸦片款项。由此一来,原是中国与鸦片商人之间的纠纷,变成了中英两国之间的事务。当六个月后,封馆的消息传到英国,而同时政府发现它需为鸦片支付200万英镑的巨额支出,后者对于战争的鼓动力,远比前者“对国家的污辱”要大的多。
为何义律要这样做呢?为何他毫无必要地介入清政府和鸦片贩子之间的纠纷呢?为何他一开始十分强硬,但仅过了三天就放弃了对抗呢?为何他要交出全部如此之多的鸦片呢?对于林则徐这样一个无法收买,完全不同于其他满清官员的禁烟圣徒,义律能有什么办法吗?然而,真正的原因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没有在他的日记里或回忆中,留下任何记录。
但是,我们应知道,在1839年时,义律是一个绝望的人:他为他的上司、外交大臣巴麦尊前后不一的外交指示弄得头疼:一方面要求他不要触怒中方,另一方面要他与中方交涉时不能软弱;一方面他要确保茶丝等合法货物进口,另一方面他又无权去干涉鸦片走私,当他羞耻地向清政府的官员解释他无权驱逐英国的鸦片走私船时,人家蔑视地嘲笑他是否称职;他厌恶鸦片贸易,但他所认识的人中几乎所有人均与鸦片走私有些关系;在1834年他两次被清朝官员敲打头部,但巴麦尊在读他写的信时几乎没注意到。也许,交出鸦片,他可以得到他的外交大臣的注意力。也许, 也象他的前任律劳卑一样,认为一场短暂的战争,可能会对双方均有利。他在1839年4月11日给巴麦尊的信中,强烈要求对华战争,由此,一个公开反对鸦片的人转而乞求其政府为鸦片进行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