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帘幕无重,楼高不见章台路

散文, 小说, 诗词, 美术, 书法。 无拘无束兮如行云,连绵不绝兮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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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温恭良迎上来,成铿有些不悦,“温将军,怎么回事,安将军呢?”温恭良拉着马缰,“铿王殿下,皇帝在此,安将军叫我来接殿下。”

分岭关内从城关两侧之字上到关头,早有禁军一千加上原驻军五百人在城关下驻守,穿过驻兵营帐,才到上城关口。见温恭良和成铿过来,禁军齐齐行礼,马弁过来牵马,将马留在城下马圈。

成铿点头下马,沿之字攀登和恭良一起来到城上。分岭关上左右各有一园,左边是潇园,右边是湘园,两边一模一样,左右对称,园中各有三进殿堂。

恭良领成铿到湘园,果然成功正站在殿前,成铿上前行礼,成功哼了一声,“进来吧。”

进得殿中,看见安稳,安逸,俭良,禁军林统帅,几名副将都在殿中站立,成铿松了口气,一一见过。成铿几乎是向张越讨饶才得以脱身进城,这一班武将见他一脸的瞧不起,林帅也是讪讪的行个礼,便没话了。

安逸是随成功一直在猎宫,兼职禁军,是林帅的副手,见了成铿,面露喜色,正要拉着说话,成功沉着脸说,“晏城军叛逆,围攻皇帝,众将说说下面该如何?”

成铿看了一眼安稳,似乎在微微摇头,使了个眼色,不知何意,只好对成功说,“皇帝哥哥,围城的不是晏城军,臣在城下刚刚逼得张越显身,实是张家军假冒。”

成功惊怒,“什么!”众将官也窃窃私语,成功继续怒道,“他张越竟敢伙同晏城军谋反!”成铿还要解释,忽觉成功的话很别扭,又看了一眼安稳,见他眼神游离,便吞了要说的话。

过了一阵,大家激愤的话慢慢停了下来,目光投向成功。

皇帝托着头,蹙着眉,成铿上前一步,“皇帝哥哥,父皇和就王兄已经前往晏城,我们在这里点上狼烟,有父皇兵符在,黎将军看到狼烟一定会来解救陛下。”

成功脸上闪过一丝阴云,“太上皇去了晏城?你肯定城外不是晏城军?”

成铿点点头,心底也不非常肯定,如果张家军真和晏城军联手,胁持二帝,那这尚成家的江山真的是危在旦夕了,可是黎将军真的不像作伪,莫不是他手下的将领擅自作主?如果是这样,那还得想法突围出去,到北疆找六皇叔和成熟哥哥搬救兵。

成功说,“既然你这么确定,父皇是安全了。林帅!”

林统帅答应着,“陛下有何吩咐?”

“你听到了,点燃求救狼烟,部署御敌良策。”

林帅答应去了。成功又安排,“老十,你见了张越,他要干什么?你想同他周旋,拖延时间,是不是?”

“正是。”成铿答道。

成功想了想,抬头看了看成铿脸上的血,“伤的重不重?”

成铿这才想起来,一摸,一手的血,胸前也有一片。

成功喊安逸,“你先带铿王去那边园子安顿下来,找卢方士看看伤,然后过来和林帅商量怎么办。”

 

对面的潇园是禁军将官驻扎。此番随成功秋猎的有一千名随行禁军驻守在城中,几十名禁军将官和十几位文官则在潇园中殿内安扎。

安逸领成铿到后殿一内间住房。成铿看了一眼,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让李雷把带着的铺盖解下,搬进屋里而已。安逸问了几句他在越州的情况,话也不多,心事重重的,成铿理解,也就不招惹他。

三人在园中见几个文官一溜坐在廊下,各个都面带愁容的,也不敢多停留。军医卢方士看了成铿头上的伤,挺深的一道口子,不过血已经半干了,便上了药,包扎好。

成铿这才又回湘园见皇帝,经过中间通廊的时候,看见关后山上燃起烟来。

进得殿来,林帅正讲如何布阵出战,成功一面听一面点头,让大家下去准备,叫铿王留下。

成铿见众人都退下了,重新施礼问安,又问了至乾和至坤。成功点点头,也不说话,半晌才说,“你这两年辛苦了。”

成铿忙答为君效力应该的。成功又陷入沉思。成铿看他面带倦容,眼底也是个青眼泡,不敢打搅,只好在旁站立着。

过了一会儿,成功叹口气,交给他个布囊。“老十,派你做个信使吧,把这书交给张越。”

成铿大睁着眼睛看着成功。成功点点头,“你不用怕,他应该知道两军阵前不斩来使的。”

成铿一愣之下,只好摇头,“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成铿揣了布囊,让禁军开了城门,由李雷温俭良护卫一起出关,直奔张越军营。

辕门前下马,卫兵拦住李雷温俭良,只让成铿一人进入中军营帐。

成铿进帐,抬眼一看,不由一愣,随即明白,笑着叫道,“蒙哥哥,果然是你!”

张蒙抬眼,看见成铿个子长高了快一头,脸上的青春痘痘没了,上唇开始长出胡须。虽然面带倦容,脸色太过苍白了些,头上扎着的绷带还有血迹渗出,人看上去很是气定神闲玉树临风的,颇有王者气相,身在敌营中,竟笑眯眯的毫无惧色。张蒙嫉妒得有些心痛,强笑打招呼遮掩过去。

成铿见了张蒙也一惊。没想到,一年多未见,他竟站不起来了,坐在一辆小巧的车上被推出来。相见行礼,成铿也不好多说什么,垂眼递上成功手书。

张蒙打开一看,上面五列十行。是他和成功小时候常玩儿的一种阴书,五十个字像是胡乱堆起来的,不知道的人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他和成功则每人持有几幅解码符,事先两人商定用第几个,解符的大小和书帛一样,上面剪出洞来,送信人写下哪个解符,收信人拿那个解符在信上一放,真正的内容就露出来了。虽然不是最保密的方法,想破解,也需要时间。

张蒙见书上右下角是个五字,心里有数,因为和成功玩得太多次了,不用解符,暗中掐指,拣了字出来。读完,点点头,哈哈一笑,问成铿,“皇帝派你为使,想你也知使书所言?”

成铿摇头,“未得圣上允许,不敢擅自窥探。”

张蒙点点头,“希夷。”张蒙将使书放入袖中,叫着成铿别号,“希夷,上次别后,听说你一直替皇帝串亲戚,呃,巡视,怎么这么巧,这个时候到了这里?”

成铿笑道,“哪里凑巧,父皇在燮州六公主那儿盘桓几日,就叫我上来陪着,本来我要从这儿南下去涿州的。”顿了顿,忍不住道,“蒙哥哥的这个小车子精致。”

张蒙一笑,拍了拍座下,“殿下可看得出来?”

成铿抚手道,“是了,原来是战车的样子改的,难为你的木匠了。”

张蒙默默的点点头,突然咳了起来,咳完,又呆了半晌问,“皇帝说过要回书吗?”

成铿看他面上突然淡漠起来,摇头低声,“没说,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个信使。”

张蒙点点头,“嗯,好吧,跟皇帝说,你就是回书。”

成铿一愣,“我?什么意思?”

张蒙一抿嘴,“对,就是你。皇帝自会明白。”

成铿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不安起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好,我信已送达,回去复命,告辞。 ”

张蒙一笑,“希夷,忙什么,连口茶都不肯吃吗?我特意带来几瓮濮泉水呢。”

成铿暗暗一惊,马上笑道,“我还真渴了,那就尝尝你们的碧螺茶。”

复又坐下,张蒙斟上,两人各自饮了一口,一时无话,半晌,同时开口,

“那年,”

“其实,”

不由相对一笑,成铿接着说,“其实你我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是不是?”

“希夷,”张蒙又咳了几下,“你要知道,如果我今天杀了你,”成铿不由朝茶盏瞥了一眼,张蒙哈哈一笑,“你明白我不是为了杀你而杀你。 ”

成铿皱了皱眉,“蒙哥哥,为什么?”

张蒙摇摇头,“越弟不是说了吗?”

成铿从早时张越口中听到什么清君侧,不像是张越能说出的话,就知道后面有人,也猜到是张蒙,哼了一声,“你自己都不信吧,”

张蒙沉默不语,半日,叹口气,“殿下应该明白,人有时候是身不由己。”

成铿看了他两眼,“蒙哥哥,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以你的才略,走正路才是上策。 ”

张蒙又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你回去吧。 ”

成铿知道,多说也没用,点点头,为二人再满上,饮尽自己那杯,“那我们后会有期吧。”还个半礼,转身出了营帐。

迎面撞上张越。

“啊!”张越一声大叫,一把抓住成铿前襟提了起来,“你胆敢到这儿来,好啊,学了什么两招,使出来看看。”

成铿说,“不是说好明天吗?放手,成什么样子!”

张越一愣,手上松了些。张蒙在营帐里说,“越弟,不得莽撞。”张越这才放手。

成铿整了整衣衫,微笑摇头,“越哥哥,你武功再强,还不是得听蒙哥哥的指挥,他那可是,”成铿低声凑到张越耳边,“连剑都提不起来吧?”

张越脸有些涨红,正要张口,成铿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别忘了,明天早上这里比枪法。”不等他答腔,转身从一群张家军官兵中穿过,到了辕门外,接过李雷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三人回到关里。

复了成功,问,“我是回书什么意思?”成功摇摇头,也不作答,只说,“你先下去吧。”

人之生動之死地

道德經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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