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范城隍(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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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四人饿的半死,好不容易找到家有食物的饭馆,后院还有人在宰杀活鸡,这好运真是百年难遇。
后院两个杀鸡的人听六爷见礼一起抬头观瞧,头顶闪闪发光的黄色五角星标六爷认得,日军战斗帽上有这东西。三个人僵了十秒钟,那二人忽地跳起来回身操起旁边的三八步枪,刺刀冒着寒光逼近六爷。好运和恶运只差十秒,刚才还准备吃鸡,当下可就得保命了。六爷老江湖吃过见过,见刺刀闪亮立刻举起双手,嘴里喊了句跟忠木学的日语:天皇万岁!俩鬼子兵没弄懂六爷什么来头,听他还会日语其中一个把刺刀移开说了几句日语,六爷也听不懂,怕鬼子翻脸自己说道:"我地,满洲国地官员,我地,日本国荣誉国民。"
俩鬼子对了下眼神,其中一个道:"你是满洲国人?"咦?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六爷愣住无语,那鬼子又道:"你满洲国什么官职?"呀,虽说这鬼子汉语生硬但却能听得明白,六爷道:"我身上有证件拿出来您瞧瞧?"鬼子兵点点头,六爷掏出小本本递过去,俩鬼子看完递还六爷,按理说接下来该立正敬礼了,可鬼子都没什么反应,俩脑袋凑一起商量着什么,六爷心说这么没礼貌自己恐要够呛,前屋那三个更是性命难保。鬼子兵问六爷为什么跑到这里,六爷说本想出城可街上总是枪响就不敢出去,实在太饿便进来找点吃的,前屋还有三人也是满洲国官员,还望皇军放条生路。
鬼子听前面还有三人,便抛开六爷跑到后厨,六爷没来得及阻拦,三人已经被押到后院,鬼子要求桂爷拿出证件,证明自己满洲官员,桂爷哪有,又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六爷一看不拿圣旨看样是不行了,这又从内衣中掏出圣旨,俩鬼子看了一会咧嘴乐了,把圣旨交还六爷,又命两位女眷把鸡褪毛做熟,做饭期间才跟六爷说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俩鬼子隶属日军第六师团,这师团都是朝鲜族士兵,自幼在紧邻丹东边界生活,汉语跟朝鲜话一样滚熟,汉字也认识一些,刚才看见圣旨发笑是因为满洲国皇上的圣旨会很有用,他们师团长是朝鲜亲王的儿子,家里与满清有些渊源。
一只鸡已经做熟,锅里又胡乱放了些萝卜青菜,没有主食,六个人一人一碗,鸡肉大部分被俩鬼子吃了。吃完饭鬼子说要带六爷等人去见师团长,没有师团长的命令就算溥仪来了也休想出城。俩鬼子兵一前一后,六爷等四人走在中间,出了饭馆一边打听一边向前,沿途日军众多,常有成群的市民被羁押着从身边走过,有时街边还有零星的战斗,小股国军还在拼死抵抗。大概半夜到了一间大楼跟前,鬼子兵跟守门日军说明来意几个人就走了进去。大楼里倒是井然有序,十米一名日军间隔靠墙排列,俩鬼子把六爷人等带进一间屋子,一个留下看守,另一个出去找人。
这一晚六爷所为让桂先生刮目相看,这么一个满清纨绔居然身怀两份护身符,要不是靠这两样东西,现在恐怕已是枪下之鬼。过了一会房门一开,走进来三个人,除了那个朝鲜日军还有一个日本军官带着卫兵,朝鲜兵让六爷拿出圣旨,并把圣旨转交给你军官,军官看完还给六爷,言道:"既然是满洲国皇帝陛下的特使皇军理当保护,在下会派遣卫队送阁下出城,请阁下代朝鲜国义亲王李惘之子李隅向满洲国皇上致以问候,愿皇帝陛下永福安康。"六爷脑子转了半天才懂,这位是日军第六师团的师团长李隅,还是个朝鲜国亲王,那朝鲜国当年是大清的附属国,甲午海战就是因为这帮孙子跟日本动手,从那起大清就完了。眼下这位高官这么客气还要送自己出城,那以前的旧账咱先不提,眼巴前的事办妥了再说:"在下代满洲国皇帝陛下感谢您的善意,阁下如有机会莅临满洲,我必全心款待以谢相助之情。"
李隅笑了笑,走到六爷跟前小声道:"希望阁下把在南京城看到的事当做秘密,有很多中国军人混入城中与皇军对抗,我们必须肃清他们才能恢复秩序。"说完这句没等六爷答话立刻命令身后的卫兵,安排车辆带六爷四人出城到渡口送过长江。六爷拱手致谢也没什么可说的,若干年后这位朝鲜族日军的哥哥李健进宫监视溥仪咱们后文书再表,李隅师团长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也得了报应,终在广岛被美军原子武器所灭。
卫兵带六爷四人出去,安排了一辆轿车和一卡车日军,车队前面还有辆架着机枪的摩托车。如此重兵不是怕六爷被城中日军误伤,因这会儿还有中国残余部队在袭击日军,尤其是高级轿车更是危险。出发的时候天已大亮,汽车行在南京街头,六爷除了看见成群被押解的市民,还有不少尸体,尤其奔渡口的时候长江里死尸密布,护江堤坝上更是尸横遍野。柳绵和桂太太吓的直哭,桂先生也是眼含热泪。

六爷知道这是场屠杀,比当年清军更甚,若不是自己有皇上护着,肯定也是江中死尸里的一员。车至渡口,一路上还真有袭击车队的冷枪,枪声一响街面上的鬼子就像饿狼一样向射击点猛扑过去,随即枪声大作,过会可就没了。江边已经没有大船,日军派支小舢板送六爷过江,小船在江中的浮尸中艰难行进,船上几人都不说话,船至对岸六爷谢过船家,四个人行陆路奔往合肥,想从合肥再去山东然后回转东北。

桂爷已经无家可归,六爷想劝这两口子跟他一起回东北,桂爷宁死不依,最后决定绕道去香港,从香港下南洋投奔海外亲属去了。四个人在合肥分手,六爷拿出身上的几张银票,说自己两口子买好车票到了北平就有法子回奉天,多留钱也没用,桂爷二人路途遥远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桂爷想想也没客气,收了银票又从箱子里拿出两样东西送给六爷,六爷一看是件玉如意,还有个玉扳指,桂爷说东西不值钱但都是当年皇上身上的物件,今日一别相见无期算是留个念想,六爷明白其实是不想白拿银票用东西抵了。
别了桂爷夫妇六爷两口子在合肥买了车票奔济南,从济南再奔北平。到了济南赶紧给阿文打了电话,阿文什么都没说让六爷一路小心赶紧回来。
济南到北平的火车票非常难买,能买到的已是三天以后,六爷二人找个小旅店住下,这期间已经有传言说南京城发生了大屠杀,中国军民粗略统计已经死亡十万有余,六爷想起遍地的尸体,不敢想哪天才是完结之日,同时庆幸自己逃出南京,但还是有些后怕。
济南城冬天也是挺冷,除了吃饭六爷两口子并不出门,可刚在店中住下六觉得有人跟踪自己,六爷暗叫不好,身上携带的东西价值连城,没准是被贼人盯上了。带柳绵又换了家旅店,可还是觉得有人盯梢,六爷料想光天化日贼人不敢公开进店明抢,所以白天晚上都不出门,吃饭让老板差伙计给买回来,多给几个小费也就是了。
第三天早上结了店账去往火车站,叫了洋车刚走了一里多地,忽然一辆黑色轿车横在洋车前面,车上跳下两人,一人抓起六爷一人抓起柳绵,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塞进车里,没等六爷明白过来汽车已经驶出市区开到郊外。
这趟门是真不该出,阿文的话自己不信,土地爷的话不该不信,南京城没取了自己性命,在济南可躲不过这生死一劫,只可惜苦了柳绵,一天福没享到还搭上条命。
几个贼人天生神力,六爷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在郊外的一户农舍门前停下,连拉带拽把二人弄进屋里,屋里还坐着三个贼人,有的黑衣黑裤,有的西装革履,还有的穿长衫马褂,六爷想这定是青帮堂口,洪门的人只劫财不害命,说几句好话送上周身所带没准就放自己走了。
没等贼人开口,六爷道:"几位大(dai)王,小的到贵宝地行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去拜码头,没别的,今儿既然遇上了小的愿献上几件宝贝,只求放了我二人性命,都是江湖儿女,我欠的礼数今儿就全还了。"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后笑了,其中一白脸的道:"哦?还挺懂规矩,你都有什么宝贝呀?"
六爷忙从皮箱里拿出玉如意和玉扳指,狠狠心把夜明珠也拿了出来,白脸男子随意看了看,好像并不在意,六爷忙道:"大王,我就这三件,可都拿出来了。"白脸男子身后一人道:"这些哪算宝贝,有件最大的宝贝你得留下。"六爷忙道无论哪件悉数留下,白脸男子道:"满洲国御前监管,盗卖国宝祸国殃民辱没祖宗,把你这害除了算不算最大的宝贝呢?"
范有贤体似筛糠,这帮贼人不图财宝,却是要铲恶 除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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