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千年”第三部《东风破:春秋篇》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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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传》是鲁史,根正苗红的鲁国根本用不着为了和被人瞧不起的宋国联姻编造一段传奇,鲁君娶宋女是低就而非高攀,鲁史煞费苦心搞这么一出其实是为了掩饰一段本国乱伦的丑闻。

        “仲子归于我”意思是仲子嫁到我鲁国,那么仲子嫁给了谁?仲子本来是要嫁给鲁惠公的儿子息——即隐公,隐公是鲁惠公与继室声子所生,声子是鲁惠公原配孟子的陪嫁女,身份低贱,因此隐公不是个理想的继承人,只能先将就着。

        仲子来鲁国时,鲁惠公照例接见一下儿媳妇,准备鼓励她和儿子息好好生活,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当他看见儿媳妇的模样时,鲁惠公改变主意了,他决定把儿媳妇变成自己媳妇,他将亲自和仲子生个大胖小子。尽管隐公心里万般愤怒,也只能隐忍了,只能“息”了,他的谥号和名字实在太搭了。

        公公抢儿媳妇属于“扒灰”,鲁惠公的“灰”扒得简直尘土飞扬,弄得孔圣人罩不住,只得把他从《春秋》里完全删掉,故而《春秋》是从隐公元年开始,而且不提隐公“宝宝心里苦”的陈年往事。鲁惠公的“灰尘”太大,与他死去的原配夫人孟子有关。

        孟子是谁?孟子不姓孟,这是个不是名字的名字,孟跟伯的意思一样,年长之意,她是宋戴公的长女,宋武公的姐姐或妹妹,也就是仲子的姑姑。周以前的女子是有名字的,周公搞周礼把女人的名字都弄没了。当时的名女人命名规则大致有两条:根据家中排行,比如孟子、仲子;用家族姓氏冠名,比如太任、文姜等。至于没名气的女人根本就不需要名字,平时在家叫“大丫、二丫”就可以了。周朝有个女人倒是有个像模像样的名字:蝎子精褒姒。在周朝,女人最好不要有个正经名字,不正经的女人才起名呢。

        鲁惠公抢娶仲子,导致双重乱伦。鲁国可是礼仪之邦,其国史《春秋》如果有这么一个段子,孔子学问再大、再能说会道也无法替鲁惠公圆场,他只能选择“清场”。

        左丘明有点过意不去,毕竟鲁惠公是国君,而且隐公只是个代理,不提鲁惠公说不过去,于是在《春秋》“隐公元年”前面加了一段看似没有异样而且顺理成章的“前传”。左丘明最牛的设计便是仲子掌心的“鲁夫人”三个字,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觉得鲁惠公娶仲子是“天命所归”,因为当时鲁国的国君是鲁惠公,而不是鲁隐公,如此一来,“扒灰”就显得意义非凡,从灰里扒出叫花鸡甚至烤地瓜来。左丘明真是把隐恶扬善做到了极致,连孔子都不如他。

        司马迁在《鲁周公世家》里的说法特别有意思,他隐藏“孟子”不提,但又明白无误地戳穿鲁惠公的“扒灰”行径,同时对仲子的“鲁夫人”掌纹不予采信。太史公是这么说的:“惠公嫡夫人无子,公贱妾生子息。息长,为娶于宋。宋女至而好,惠公夺而自妻之。生子允。登宋女为夫人,以允为太子。姬惠公卒,为允少故,鲁人共令息摄政,不言即位”。很明显,司马迁刻意隐藏了两个人的身份,孟子成了无名氏,仲子其实也是无名氏——被含糊其辞说成“宋女”。这位“宋女”闪亮登场后,鲁惠公马上被亮瞎了眼也瞎了心,“夺而自妻之”。

        司马迁不提息就是鲁隐公,也不说允就是鲁桓公,这让接下来突然说的“隐公五年”显得很突兀,《左传》反倒大大方方承认了。司马迁似乎是有意为之,凡《左传》说了的,他就不说;反之,《左传》不说的,他偏说。左丘明费尽心思其实就是想把鲁惠公的“扒灰”案给糊弄过去,他如果知道司马迁后来吼了一嗓子“夺而自妻之”,他大概也就没心思写那么一段春秋“引子”了。《宋微子世家》里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宋)武公生女为鲁惠公夫人,生鲁桓公”,这又把“宋女”的身份给揭了,她是宋武公的女儿,确切地说是二女儿(仲子)。

         我不厌其烦地讲这段“八卦”不是因为我喜欢八卦(虽然本人确实喜欢),而是因为春秋时代就是诸侯的“八卦”时代,周天子的天朝威仪早就不再了。如果在西周时,鲁惠公胆敢“扒灰”他自己将变成灰。想当年,周宣王都可以凭个人好恶为鲁国指定接班人鲁懿公,鲁懿公被侄子姬伯御杀了后,周宣王大怒派军把姬伯御杀了。

        周平王虽然很想给好色到了不知廉耻地步的鲁惠公一点颜色瞧瞧,可他的“颜料”太少了,弄不好反过来被鲁惠公喷一身颜色。周平王想想还是算了,在心里把鲁惠公讨伐了几遍,君子动口不动手,周平王只能如此解嘲。他解嘲是,一不小心把历代伟大的先王们都给绕进去了,季历、周文王、武王、成王、康王、穆王还有宣王,他们的动手能力都很强啊。

第二十四年,《纪年》曰:“秦作陈宝祠”,意思是秦国为“陈宝”建了一个祠堂,“陈宝”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陈宝”是个宝贝,王国维说是一种宝石。《秦本纪》也特别提到,“(秦文公)十九年,得陈宝”。为一件宝贝建立神祠,可见那是非同一般的宝贝。秦汉之交,陈宝祠还在,在秦国的诸多神祠中,它排在第二,仅次于雍西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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