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土生的芦苇没有疯长的习性,因而不会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风”,雄霸了情诗的世界。它和两百多种湿地植物组成高低错落的群,于野阔星稀中为诸多飞禽与小哺乳动物营造出和谐的生长环境。
我在鹿湖认识了蒹葭身边的两种野草 — 小花藨草和鹬草,值得特别书写一番。
小花藨草(“藨”发音为biao ,第一声),Small flowered bulrush (学名:Scirpus microcarpus),莎草科藨草属的一种本土植物,出现在北美的北部和西部地区。它只生长在淡水湿地,虽然在太平洋西北部很常见,却是肯塔基州和新泽西州的濒危品种,在那里受到法律保护。
小花藨草是一种粗壮的植物,具有三角形的茎,长到一米多高。地下根茎是长圆形的,表皮厚且粗糙,有点像葛根。每个丰满的地下根茎都会发出好多根嫩茎,狭长锋利的叶子从基部和茎部抽出,每组有三片叶子,叶子中心有明显的折痕,叶鞘呈紫红色。本地的原住民称其“割草”(cut grass)或“红梗藨草”(Redstem Bulrush)。它的尖叶确实被土著当成了切割工具,不过没那么好使。
小花藨草的伞形花簇长在茎的顶端,和所有莎草科的植物一样,花朵一点也不华丽,花瓣既缺乏鲜艳的色彩,也没有复杂的形状。但它的的确确是一种外形独特的野草,否则我无法将视线从它身边的蒹葭转移到它身上来。花期很长,从4月到9月,植物本身常绿,即使在最干燥的季节也不会变成棕色,观叶胜于观花。
西海岸的原住民(特别是BC 省Okanagan一带的)使用小花藨草来编织果篮,它也被用作服饰的点缀。土著用火来蒸食物时,小花藨草的叶子有时会放在食物的上方或下方。与土生的芦苇一样,小花藨草可以食用,根茎可以生吃或者煮熟了吃,或者晒干后研磨成面粉。采集到的花粉和种子可以添加到面粉里烘培糕点。
还有一种禾本科的鹬草(Phalaris arundinacea),经常被我误认成小号的芦苇。可能很多人也搞混过,给它取了个英文俗名“reed canary grass”(芦苇金丝雀草)。它高达两米,具有一厘米多宽的坚固绿色空心茎,顶端偏红。叶子扁平无毛,以45度角从茎上脱落。六月和七月间20厘米长的紧凑花穗出现在茎杆顶端,花朵早期是绿色或者紫色的,晚期变成米色。往往到了花期,我才将它与芦苇区分开来。
鹬草广布于世界各地,外来品种凶狠过本土品种,而且很容易杂交。虽然以产生优质干草和为牲畜提供可靠的饲料而闻名,鹬草在北美某些地区已沦为恶性杂草。它通过根茎、碎片和种子传播,密集的根茎抑制了原生湿地物种。我经常去的鹿湖公园有一小片疯长的鹬草,周围的物种多样性明显减少。
(盛花期)
(花季末期)
从遥远的东方来的新移民们若想在温哥华的池塘四周打造蒹葭彼岸的情歌,千万不要随便引进外来品种,以免对本地种群造成压力。应该考虑使用本地区的原生植物。池塘深处最好种着白莲花,浅水里漂着睡菜(buckbean),水塘边一小丛本地芦苇,再配上数量不多的香蒲和小花藨草。让黄花水芭蕉(western skunk cabbage)、草甸勿忘我、北方拉拉藤、舞鹤草(false lily of the valley)、草茱萸(bunch berry)、斑点珠宝杂草(spotted jewelweed)等草本野花环绕于水塘四周,傍依着美洲大树莓(salmon berry)、黑双生果(black twinberry)、 红梗狗木(red osier dogwood)、雪果(snow berry)等灌木。赤杨(red alder)、野樱莓(choke cherry)、藤枫、西部喙榛子树(western beaked hazelnut)、西部红柏(western red cedar)、花旗松(Douglas fir)等乔木是高大忠诚的卫士,坚守在湿润的旷野,从不屈服于朔风和暴雪的淫威。
北美的蒹葭一点儿也不孤独寂寞, 它和两百多种湿地植物一起做着秋水伊人的梦。每一株花草上都闪耀着岁月的光华,一点一滴汇集,演绎成异乡的《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