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的故事(51)- 两个碗橱
青云血尿止住了急急返校不想也不能拉下太多课。
这时青云哥哥却从农场病退回来了,因为慢性肾炎而不能继续从事务农的体力劳动了。调回上海后他特别幸运地被分配至上钢五厂,从亊钢铁成份化验工作。他很聪明,仅两周的培训就可以上岗了。化验工作在钢铁厂祘是最轻松的,但是新手的工作时间是大夜班,每天晚上十二点至次日早上八点。由于那时晚上十一点后就没公交车了,青云哥哥只得早点出家门,赶末班车提前到工厂。
青云后妈心里自然不开心了,刚过了两年舒心的曰子,这对头又回来了。她多么希望这两个大孩子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家,如果他们可以消失便是烧了高香了。
中国七十年代,大多人家没有冰箱,人们都将吃剩的饭菜放在碗橱里,哪怕是夏天,其实剩菜在自然空气中很容易坏的,只能起到防止苍蝇蚊子的叮咬罢了。但尽管这样,碗橱是每个家庭必须有的傢具。
一天,后妈买了一个大的新碗橱回来,并向哥哥郑重提出分开吃饭,即青云哥哥需要自己单独开伙场,单买单烧单吃,不仅吃的饭菜分开,用的餐具包括油盐酱醋也需分开。那天开始爸爸妈妈和弟弟用一个大碗橱,青云的哥用一个旧的小碗橱。
爸爸看到两个碗橱,先是误解了以为旧的碗橱要被仍了,再是懵住了不知怎样才能让妻子改变心意,两个碗橱放在这不大的厨房实在太刺眼,当然更想让妻子和大儿子相安无事,再以后便是视而不见掩耳盗铃,撒手不管了,说服不了妻子只能说服自己顺从。尽管深知这样做对儿子是不公平的。
看着他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吃着丰盛的晚餐,青云哥哥的心感受像被什么强力撕开时产生的灼痛。完全看不到父亲来农场时找自己时的温柔和低声下气,完全找不到一丁点父亲有担当负责任的样子,后妈这样的安排无可厚非,可是儿子毕竟是你的骨肉,勇敢地夹一块肉给儿子吃又能怎样?天会塌下来吗?!青云哥哥在心里作出无数次的呐喊,父爱啊!你去了哪里?
后妈的碗橱里总是有肉絲,那是用来做后妈喜欢吃的咸菜肉絲面,有魚片,晚歺做一个糟流鱼片也是常有的事,或是一小沙锅的红烧肉,那是青云哥哥的最爱,可惜看得到吃不着。更过份的是新碗橱上还上个一个亮金金的锁。
青云哥哥的小碗橱里,要不空荡的只有一双筷子,两个倒放的兰边大碗,偶尔碗里也剩下未吃完的卷心菜。
哥哥总是在傍晚端着碗坐在家门口台阶上吃饭,每天都是千歺一律的白饭加卷心菜,根本沒有蛋白质和基本营养。日复一日的卷心菜配白饭不会吃腻吗?不会!饥饿会教会你这就是美味佳肴。他象是特意吃给邻居们看,让大家知道他在家里的待遇及不被关心的状态,象是一种宣泄又象是对不公的示威。
青云哥哥大夜班下来,特别饥饿,有时都能感觉到胃壁的烧灼感。因为睏常常在公交车站旁的小吃摊胡乱买了吃一点就要睡了。由于上班时间的不一,父子间很少照面,既使見面也是话不投机三句多。一个对儿子基本生活都不关心的父亲根本不可能与孩子有精神层面的交流,青云哥哥内心的苦和痛无处可走无人可述。
两个碗橱即两个家庭,有被逐出这个家的感觉。?而最不能让青云哥哥忍受的是后妈将她的碗橱上锁了!完全将自己当小偷一样的羞辱使青云哥哥害怕去厨房,看見碗橱上的锁就火冒三丈......
碗橱上锁的利器并非触及身体,但伤害的是心灵,是慢性的,一天天的精神折磨。这种折磨波及至每个家庭成员,对后妈而言,不仅歺前歺后拿碗菜不方便,有时还找不到钥匙,不方便的背后是说不出的苦涩。对青云哥哥而言,每天看到上锁的碗橱,如针刺的痛对准了心底最软的地方,直至内心崩溃。所有曰常仅有的欢乐也会被这碗橱上的锁牢牢地锁进地狱的箱子里释放不出来。
除了进出一个家门之外,家人间感觉就像邻居一样,可能还不如邻居,因为邻居间还有打招呼和交流。哥哥再也不像以前了,不吵了,无语了,心灰了,意冷了,只想早点独立,早点离开这个冰冷的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