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内阁对人口普查的三次蓄意破壞

作者：海阔天空， 2019/08/21

摘要：美国的第一次人口普查发生在1790年，2020年将是第24次人口普查。国家公共电台（National Public Radio）8月14日的报道今年的人口普查的准确率将很可能是最低的。而这样的结果与川普对这次人口普查先后三次的蓄意破坏密切相关。

为什么说人口普查是美国民主宪政的基础？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为什么要进行人口普查，其法律根据是什么？众所周知，美国实行代议民主制度（Representative Democracy）。美国宪法第一章第二节第三款规定，全国人口普查每十年举行一次，众议院席位和直接税收根据每个州的居住人口按照比例分配。 1868生效的宪法第14条修正案第二节再次确认这一基本代议民主制度，同时废除了1787年原版宪法关于非自由人数按照五分之三计算（即是100个有色人种或奴隶只能算60）的种族歧视性规定。联邦众议院有435个席位，2020的人口普查结果将决定未来10年每个州按照人口分配所得的众议院席位。

其次，美国联邦财政开支每年超过6750亿美元用于学校，医院，公路，社区服务等等与每个社区和个人息息相关的社会基本保障项目。而这庞大的联邦年度开支在未来10年的各州分摊就是依据人口普查的各个州人口数目。【1】

 

川普对人口普查的第一次破坏：增加公民身份问题

川普上任之后就企图在人口普查问卷中增加一条公民身份的问题。包括加利福尼亚州和纽约州在内的几个州和一些民权组织迅速在联邦法院起诉反对这一决定，理由是这会降低移民社区的回应率，导致人口计数不足，导致这些社区失去应该获得联邦资金。

最高法院于2019年6月否决了川普的这一企图。川普内阁宣称在人口普查问卷中增加公民身份问题是为了支持1965年投票权利法案的执行。最高法院的裁决指出川普内阁给出的这唯一理由是虚构的，更像是一个虚幌（“seems to have been contrived...was more of a distraction “）。

首先，值得注意的是这份由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共和党小布什总统任命）主笔的裁决明确指出川普内阁向联邦法院提交虚构的理由，即是川普内阁竟然敢在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面前也说谎，这说明什么呢？说谎成性还是藐视法院，抑或两者兼俱？【2】

其次，在230年的人口普查历史中，完整问卷就从来没有要求每一个人回答其公民身份。询问公民身份的问题只针对一小部分人群，例如21岁以上的外国出生的男人（1890年至1910年）或外国出生的人们（1930年至1950年），主要是为了弄清他们融入美国的状况如何。在1950年的人口普查之后，有关公民身份或入籍的问题仅限于抽样调查，仅对一小部分家庭进行了调查。而这一次川普内阁则企图要在人口普查问卷要求每一个人都回答这一公民身份的问题，这是史无前例的。【3】

第三，这一个公民身份问题违反了宪法的条款和制宪者们的原意。 再看1787年原版宪法和1868年第14修正案的条款，都规定是根据各州人数（”according to their respective numbers”）而不是各州公民人数（number of citizens）。事实上1787年原版宪法规定了各州人数包括了奴隶和有色人种，虽然这些人群要被打六折计算，但是这些人群在1868年之前都不是公民。这就说明了制宪者们的原意是人口普查要包括各个州的所有居民，无论公民身份如何。

 

川普对人口普查的第二次破坏：只有公民才算

在公民身份问题被最高法院否决之后，川普于今年7月21日发布了一项备忘录，要求商务部长在呈交今年人口普查结果的时候，提供非法居留的人口数字，以便川普将这些人口从众议院席位分配到各个州的公式计算中排除。【4】

这项备忘录立刻又遭到加州纽约州以及民权组织的反对，因为这又是违反宪法的企图。如以上分析，宪法第一章第二节第三款明文规定（1）人口普查必须将所有人（“persons”）都算上；（2）人口普查属于国会的权力，行政部门没有权力擅自改变。【5】

 

川普对人口普查的第三次破坏：将填写回复的截止日期提前一个月

根据现行联邦法律，人口普查原定于今年三月中旬开始，现场家访于7月31日结束，统计汇总的结果于12月31日呈交白宫。但是因为新冠瘟疫爆发和蔓延，人口普查局不得不在3月28日宣布暂停现场运作（field operations）直到4月15日。4月13日，川普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上说将会向国会申请推迟人口普查统计结果呈交日期120天，即是从2020年12月31日推迟到2021年4月30日。同日，人口普查局也宣布人口普查的家访工作将会从原定的7月31日延迟到10月31日。6月12日人口普查局再次宣布人口普查的家访工作的最后日期是10月31日。【6，7，8，9】

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先后在5月12日和5月27日提出议案，延长今年的人口普查截至日期。但是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却始终不闻不问，按兵不动。川普内阁也一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敦促共和党参议院。【10，11】

8月3日，人口普查局忽然宣布人口普查的家访工作将会在9月30日结束而不是10月31日。笔者有好几位朋友在人口普查局工作，他们都说如此朝令夕改，给人口普查的工作带来了严重影响：原来按照10月31日的工作计划一下子要被压缩到9月30日，许多家访员的招聘和培训无法完成，许多的社区合作伙伴的积极性和具体合作计划也因此受到很大影响。一般而言，政府公布某项政策的最后期限之后，如果需要更改就只能推迟，不应该忽然提前结束，给公众一个措手不及。【12】

 

川普对人口普查的三次破坏的后果

川普的第一招虽然没有得逞，但是在少数族裔的移民社区之中已经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和疑虑，使得许多少数族裔民众没有积极参加今年的人口普查，导致这些社区的回复率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川普的第二招则再次使得许多少数族裔产生误解，认为反正自己不会被算入，因此就不填写人口普查。例如截止8月16日全国的回复率是63.9%，纽约州只有59.7%，纽约市更低56.1%。【13】

 

 

截屏于人口普查局网页https://2020census.gov/en/response-rates.html

 

四位人口普查局前局长在8月4日发表声明，指出川普内阁将回复日期从10月31日提前为9月30日将导致人口统计严重缺失，而受此影响的最严重的将是有色人种，移民和农村地区的居民。 【13】

2010年的人口普查最终回复率达是74%。2000年的回复率是67%，目前2020年人口普查的回复率是63.8%，在未来45天之内能否超过10年前的74%，不容乐观。【14，15】

人口普查是美国建国立宪之后就是一直延续的联邦政府正常运转的一部分，更是美国的代议民主宪政运作的基础之一。以往历届两党总统都不会将人口普查泛政治化，更不会滥用为谋求政党利益的政治工具。绝大部分民众很有可能没有意识到，如果人口普查的结果被人为扭曲，造成某些州和社区族群的人口不准确，例如纽约市和洛杉矶这些多元化多族裔聚居的大都市，就会导致在未来10年里众议院席位的分配和联邦年度开支的分摊出现结构性的不公平。而这就是川普内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人口普查的原因所在。。

 

参考来源：

1. https://www.nytimes.com/2019/06/27/us/politics/census-citizenship-question-supreme-court.html
2. https://www.theatlantic.com/ideas/archive/2019/07/citizenship-questions-are-not-historically-normal/593014/
3. https://www.whitehouse.gov/presidential-actions/memorandum-excluding-illegal-aliens-apportionment-base-following-2020-census/
4. https://www.npr.org/2020/07/21/892340508/with-no-final-say-trump-wants-to-change-who-counts-for-dividing-up-congress-seat
5. https://2020census.gov/en/news-events/press-releases/update-on-2020-census-field-operations.html
6. https://www.cnn.com/2020/04/13/politics/census-trump-coronavirus/index.html
7. https://2020census.gov/en/news-events/press-releases/statement-covid-19-2020.html?linkId=100000011751624
8. https://2020census.gov/en/news-events/press-releases/update-census-operations.html
9. https://www.npr.org/sections/coronavirus-live-updates/2020/05/12/854909600/in-covid-19-relief-bill-house-democrats-propose-pushing-census-deadlines
10. https://www.npr.org/sections/coronavirus-live-updates/2020/05/27/863290458/we-re-running-out-of-time-census-turns-to-congress-to-push-deadlines
11. https://2020census.gov/en/news-events/press-releases/delivering-complete-accurate-count.html
12. https://2020census.gov/en/response-rates.html
13. https://theweek.com/speedreads/929313/former-census-bureau-directors-warn-seriously-incomplete-count-after-trump-administration-cuts-short
14. https://www.census.gov/dmd/www/rates.html
15. https://www.census.gov/newsroom/releases/archives/2010_census/cb10-cn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