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的黄昏恋 ——疫情期间在家乡听家长里短

职业: 外科医生 业余爱好: 旅游, 文学, 京剧, 工作之余喜欢写些怀旧散文,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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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十月间,回了一次国内,本想早早就回来,却因后来国内发生了新冠疫情,中美之间断航,于是只得在家乡多耽了些日子,直至后来航班恢复,这样一来,在国内就耽了八个月。刚回去那些日子直到春节前,在家闲着无事,就常应老同学与老同事之邀喝茶聊天。除疫情防控比较紧张的那两个月外,基本每周都要相聚。老同学有的就在故乡工作,有的退休后也回到故乡安度晚年,大家就常聚在一起。我这些老同学中不少是当教师的,常年执教鞭于讲台上,所以练就了一副好口才,聚会时就非常热闹,谈话的内容也是海阔天空,上自国家大事,下至鸡毛蒜皮。不过毕竟都巳七十开外的人了,年长的甚至到了耄耋之年,所以最多聊的还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这家长里短四字倒还有出点,这是听我那博古通今当中学语文老师的同学说的,他说在西游记第七十五回“心猿钻透阴阳窍,魔王还归大道真”中有“这一关了门,他再问我家长里短的事,我对不来,却不弄走了风,被他拿住?”难得他有这么好记性,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都是平常说得来的老同学老朋友老同事,所以说话就不用忌讳,有些涉及隐私的内容说说也无妨,即使当事人也在场。因说的事情很多,有时同一桩事反复说过几次,有的听过就忘了,也有的留下印象比较深。当晚上一个人闲暇无事时就把这些印象较深的内容记了下来,归拢成几篇短文,本文记的是有关老年人的黄昏恋。这方面聊的比较多,我挑了些记了下来,因都是我认识的人的经历,有的虽非本人讲述,也是与他很熟悉的人所说,应该都是真人真事,但必竟是个人的私事,因此把主人公的名字都隐去,只以某人称之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起老年人的黄昏恋,也是古巳有之,宋代张说于八十岁还娶了十八岁的女孩子,被苏东坡他们这些老家伙调侃为“鸳鸯被底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民国时的四川军阀杨森八十多岁还在台湾娶了个小姑娘生了个孩子。不过这些不能算是黄昏恋,只不过达官贵人利用其特权玩弄女性罢了(当然与现今那些贪官动輒小三小四甚至小五小六相比,那还是望尘莫及的);民国期间任过总理的熊希龄与毛彦文倒也可算得是黄昏恋,当年毛不顾他人反对,毅然嫁给了这个比他大了33岁的老男人。婚后两人相敬如宾,熊去世后,毛一直未改嫁,且继承了他的事业,也可算一段风流佳话了。现代最轟动的黄昏恋应该算是杨振宁与翁帆的祖孙恋了。说了些开场白,下面就把我听到的熟人中的黄昏恋说一说。

                                            一

                                                   

    某君,我的高中老同学,因专业不同,平常不甚往来,偶而会在老同学子女的婚宴上见见面。倒是退休后因常在同学聚会时遇到,所以反而比以前彼此热络起来,他的情况在老同学中流传甚广。他是名牌大学出身,学工科的,毕业后在我市一家工厂当工程师,八十年代逐步被提拔到领导岗位,最后当到厂长。他妻子是该厂工人,当年也算是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夫妻。婚后因两人的文化差异及爱好等不同,夫妻感情不是太好,时有龃龉。我这位同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而他老婆却是比较强势,不冷不热的夫妻关系就这么将就着。不过他妻子还是个挺能干的人,家里的大小事都包揽了,也就养成了他不会干家务的习惯。令他十分尴尬的是她很易吃醋,特别是他当了厂长后更是不放心,只要看见他与那个女的多说了几句就要吵个不休,还不管场合,弄得厂里的人还真当他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有人就背后给他起了个“花厂长”的浑名,其实真是冤枉了这老实人,在他老婆这面大纛旗下,他岂敢越雷池一步,就有这贼心也无那贼胆。厂里的那位书记是农村大队书记出身,虽胸无点墨,却仗着苗正根红,与厂长关系处的不好,有意无意间故意渲染他的所谓绯闻;不过他自己由于不学无术没有一点真本领也被人尊称为“草包书记”,厂里有些对领导心怀不满的人就把两人硬凑成了一对“草包书记花厂长”。后来工业局下来调查,把书记调走了,从另外的厂调进一个,这新书记倒是很开明,两人处得相当好。因夫妻关系不好,他亦曾经考虑过离婚,但我们这代人真的跨出离婚这一步的还不多,何况他们有一对子女也大了。不久,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实行干部年轻化,他也就成了调研员,直至退休。

        退休后没有几年,他那位太太就因癌症过世,在她病重期间,他尽其所能为她求医问药,老同学间当医生的没有一个不被他找到,可惜最后也终于回天无力,临终之前,这位强势的女人对两个女儿说:“你们的父亲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我死之后,可以给他找一个老伴,只要脾气好点,能服侍他就行。”老伴去世后,他确实不会做家务,把家里弄得一塌糊塗,此时他回想老妻当年的好来,所以虽有人为他张罗,他也没动心。两个女儿开始是轮着照顾他生活,因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有点力不从心,于是给他找了个媬姆,但终不能尽如人意,现在父亲七十岁了,身边没个人也不放心。姐妹俩一合计,觉得还是为他找个老伴才好,就私下里托人,有天无意中与他当年任厂长时的那位女工会主席聊起此事,这位前工会主席还真是个热心人,而且多年的工会工作对这种作媒之事可谓是驾轻就熟,马上就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人选。此人就是他们厂里刚退休的女工,才五十出头(按国家规定,女工五十岁退休),她告诉她俩说:当年还是你们父亲当厂长时进厂的学徒工,工作几年后与同厂的工人结了婚,婚后五年不到,因丈夫有家庭暴力离了婚。为打离婚官司,工会里即她本人可没少出力。离婚后她也曾几次给她张罗过重新找个对象,可她因为一朝被蛇咬,见了草绳也怕,所以一直单身至今,也没个小孩。离婚时她母亲还健在,她还得赡养母亲,经济颇为结据,每年工会年终给予她困难补助,名单送到你们父亲处,他还很关心的问起,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人造谣,给你们母亲知道了就到厂里吵闹,说他花绰绰,结果冤枉你们父亲不明不白的戴了顶“花厂长”的帽子。这位前主席又介绍说这女的脾气很温柔,而且会做家务,很适合你们父亲。两个女儿一听就很满意,当下就托她玉成此事,她说还是先征求下你们父亲的意见。两个女儿兴头头的就向老爸说了此事,老头倒还扭揑了一阵,说这么大年纪了还找对象会被人笑话,两个女儿笑着说,杨振宁八十二岁还找了个二十八岁的,父亲比杨振宁年轻多了,就这么定了。这桩好事就在两个女儿的积极安排下顺理成章的说成了。此后不久的一次老同学聚会,大家都到齐了,他还没到,大家就把他这老牛吃嫩草的事聊开了,正说得热闹,他老人家倒珊珊来迟的到了。大家见他今日衣着光鲜,头发染得乌黑,有位喜爱京戏的同学就打起京撇子调笑他道刘皇叔驾到,谁送的乌发膏哈!我们中间好多人从来不看京戏,所以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啥药,他还要卖关子,我忍不住就插嘴说他在借京戏龙凤呈祥里的刘备招亲说事呢。因为大家平时都是说笑惯的,那场饭局上就尽把他打趣。有人问他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啊,他也一反以前的拘谨,笑着说“摊贩证(结婚证)”还没领,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光临。此时因知道他娶的是小了他二十岁的女人,又知道他原先的老婆厉害,有人就打趣他“河东狮子巳化雪,枕畔新添小狸猫”。面对大家的调笑他只是呵呵的傻笑,我看不过去,想打抱不平,并且知道这位老鳏夫不久前也找了位半老佳人,就禁不住调侃他是“一树梨花压徐娘”,大家问我什么意思,我就把这位老兄的秘密说了出来,这下大家就不干了,说他是会捉老虫(鼠)猫不叫,非要叫他干上三杯,并要这他答应了请客才放他过门。那次聚会后不久,他就去领了他所谓的“摊贩证”,而且不食前言,请我们这些老家伙吃了一顿。席上大家看他俩相敬如宾的样子,又不免对他俩开起玩笑来。有位平日喜欢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诗,被大家戏称为张打油的张姓同学现场发挥说他们是“绿衣捧装催换衣,红袖添香夜读书。奴家温柔郎多情,今日结成連理枝。携手相看徘徊处,知音鸳侣共徜徉。”大家衷心祝福他俩终於修成正果。

                                                    二

       他,是我同学的哥哥,有时他弟弟会带了他与我们一起喝喝茶,吃个饭什么的,所以也算是老熟人。听他老弟说,他令兄高中时代有位女同学,两人比较投缘,高中毕业后,两人分别考上大学,大学四年中时常书信往来,假期中也时常见面。大学毕业后两人各自走上工作岗位,但因学的专业不同,所以在两个城市工作。两人也曾有过想组成家庭的打算,双方家长也同意,本来应该说是很顺利成章的事,不想由于女方在保密工厂工作,男方家庭出身有点问题,结婚报告递上去,女方单位不批准。拖了几年,没法解决,于是各自组织了家庭,但两人仍然保持着朋友关系,而且每年春节回到家乡,在同学聚会上也经常能见面,聊得也很热络,各人都还在对方心里占据了一定的地位。女的后来因是领导给安排的对象,本来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婚后两人的志趣习惯又是大相径庭,凑合了十年最后以分手告终,因对第一次婚姻失败,此后又没有遇到心仪的人,所以此后就一个人带了女儿过,退休后回到故乡。我同学的哥哥结婚后与妻子感情倒很好,很快有了一儿一女,可惜他妻子在五十四岁那年突遭一场车祸,虽经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却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一躺就躺六年。幸亏两个该子也渐渐长大成人,待到他们母亲去世,两人都巳成家有了孩子,而父亲也到了退休年龄,两个孩子都劝他与他们一起生活,他说自己大半辈子远离故乡,在外漂泊,想回故乡安度晚年,况且老家的房子还在,所以决意回来。回来后就一个人生活,好得自打妻子臥床多年,他倒把家务事都学会了,就是觉得冷清些,平日連个知冷疼热的人也没有。在他妻子住院的那些年,他又要工作,又要关心两个孩子,还要照顾病人,所以与老同学间的联系也渐渐地中断了。退休回来后,老同学间就常常聚会,大家也就知道了他这些年的家庭变故。有热心的老同学就劝他重组一个家庭,可都被他拒绝了,此时还是他老弟知道他的心结,晓得他还是忘不下他那初恋情人,而且也知道这位女的早几年就回到了故乡,偶而也见过几次面,但没深谈过,不过知道她也是一直单身未重组家庭。于是他弟弟就向他哥哥建议由他出面邀请她俩见个面,他很爽快答应了,以后的事就很顺利,不到一年,两人就重续了本该在几十年前就应结成的良缘。婚后两人相亲相爱,堪比恋爱中的小青年,人们常见两人手搀着手一起散步购物,简直是形影不离。双方的子女也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彼此也常相往还。这两人的黄昏恋也在老同学之间传为美谈,大家祝贺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

       他是我多年的同事,比我年长,从工作辈份来说,应该高半辈,因平日关系较好,所以让我轧进他们的圈内,与他们时相过从。这次回来后聚会时很少见他参加,偶尔集会上见到他,看上去眉宇间似有些忧伤,从其他人处打听,原来他的黄昏恋中断了。我觉得很奇怪,前年回来时他还带了他那位老红颜知己(这是他向大家誇耀的)与我们大家喝茶吃饭的,整个人看上就象重新焕发了青春一样,其表现为不再落拓不羁,每次出来聚会都是穿得骨棱棱,我们还笑他是不是想去参加老年模特比赛;另外一个表现是一反以往沉默寡言而是常常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幸福,最常说的是这辈子总算找到了想找的人,此生再无遗憾。原来他多年前毕业于某中医药大学,因父母年老,要求分配回故乡工作。平日工作认真,服务态度很好,同事之间相处亦甚是融恰,临退休前还被评为我们省名中医,所以退休后被多家医院聘去上专家门诊。对他而言应该说是事业有成,不过家庭生活并不幸福,他的妻子是干部家庭出身,在家时养尊处优,对他这个农家子弟还真有些瞧不起;当年是因为与男朋友分手赌气才下嫁于他的,婚后不久就开始对他颐指气使,他呢倒也真有逆来忍受的小丈夫风格;不过他这位“贤内助”与公婆不和却很让他伤脑筯,因为他是出了名的孝子,觉得父母辛辛苦苦务农一辈子培养他这个大学生甚是不易,现在儿子功成名就两位老人很是高兴,在村里也很为人看重,他为报答父母,在医院里分配到一所房屋后就把父母接到城里以度晚年。可惜婆媳这对天敌本来就很难相处,何况这媳妇又真是个厉害脚色,不久他父母就搬回乡下去了。这两个原因就让夫妻之间总有些儿疙瘩,不过就象国内的许多夫妻一样,双方将就着过,也并不想离婚,何况巳有一子一女。这样磕磕碰碰两人也到了古稀之年,本想两人可以相依为命安度晚年,那知女的不久就得了癌症去世。因他平日口碑很好,又是名中医,退休工资也很高,而且退而不休,在多家医院上专家门诊,收入颇可观。现今知道他成了鳏夫,就有人为他介绍对象起来,他呢倒也不是不想,但考虑到一对子女,就打了退堂鼓。真是知子莫若父,他这一对宝贝子女倒真遗传了他们母亲的强悍基因,平日对老子也少尊重,若是知道老子要娶后母,那还了得,所以他只能多次宛拒别人的好意。这对子女算是出于关心,为他找了个老太太做饭洗衣,认为这就尽到子女的责任了。这样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两年,看看同事中有比他年纪大的在老伴去世后不久都找了新老伴,不免有些心动;正好医院里有个退休护士丈夫去世多年,子女也大了,所以也想找个人一起共度晚年。这护士才五十六岁,人也挺好,两人本就认识。医院的护理部主任就自告奋勇当起了红娘,私下里分别与双方说了,两人都表示同意。这事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为恐子女反对,婚事在悄悄地安排。然而世间那有不透风的墙,一天晚上兄妹二人气势汹汹地上门责骂父亲,说他母亲尸骨未寒,就想重新娶老婆了,真是人老心不老,不要脸。又说他枉空是名医,連自己老婆生癌症也没看出来,否则他们老娘也不会这么快就过世。大概那天吵得太厉害了,后来邻居打电话叫来了110,民警把这对不孝子女教育了一番,两人才悻悻地走了,临走放下一句狠话,说趁早死了这条心。第二天这事就传得沸沸扬扬,消息传到他妻弟耳中,这位老舅毕竟是做律师的,就做外甥男女工作,说干涉父母再婚是损害老年人的合法权益,也是违法行为,劝他们同意父亲重组家庭,并表示让他从中做工作,解决矛盾。在他的斡旋下总算达成以下协议:第一,两人可同居,但不得结婚,说是因为作为子女他们感情上接受不了;其二是父亲的工资卡由兄妹二人保管,父亲在外面上专家门诊的收入归父亲处理。这样两人就生活在了一起,而且两人心心相印,相濡以沬,他的精神面貌也大振,他们的朋友也觉得这是一对很成功的黄昏恋。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也巳经三年,三年来他子女倒从未找过他麻烦,因为这三年来兄妹二人根本就从没上过他门,他呢只要不来打扰他现下的安定生活就上上大吉,只当就从没有子女一样。不过随着年岁的越来越增长,他想想自己巳到耄耋之年,而她比他小了二十来岁,对她这几年为他的倾心付出也心存感激;又想想今后还更要她的照顾,而这两个子女是靠不住的;同时又想到自与他一起生活后,她就离开了儿子的家,若那天自己不在了,她連个安身之处也没有,所以萌生了与她结婚的念头并把现在住的房屋过户到她名下。这个想法让他那对子女知道后,当下吵得不可开交,说他破坏当初订下的协议,言而无信,任说什么也不答应。万般无奈下,他只得再次请出他那位主持“公道”的老舅出场,不想此次这位老舅却是完全站在两个外甥男女一边,还给老姐夫普及了有关遗产处置的法律知识,把他气得混身发抖。老头子认为子女当初购房时他分别为他俩付了首付,而且这几年他的工资都给了他们,总数也不少了,就算作为对他们的补偿也算对得起了,一怒之下他向法院起诉要求取消兄妹俩对他现在居住房屋的继承权。不久前刚刚开过一次庭,双方都不同意调解,他也表示这官司要坚持打下去。因了这事,所以这次回来很少见到他就在情理之中了,但愿他能把这官司打赢才好。

                                                    四

       他,是我在乡镇医院工作时的同事,但他不是学医的,而且也只小学文化水平。文革期间,公社革委会派贫宣队进驻医院,领导上层建筑。第一批贫宣队是老贫农,大字不识一个,叫他们来领导确实是赶着鸭子上架,所以后来把連他在内的三个年纪轻的贫农派驻进来,到运动后期就留下来,他被任命为院长。说实话他人还真不错,对我们这些所谓的臭老九并不歧视,包括对我这个出身不好的也一视同仁,非但如此,后来对我的进修培训还真帮了不少忙,再后来更是把我提拔起来,我之能有今天真的离不开他。到了八十年代,那时要强调学历与职称了,对他们这些一无学历,二无实际业务水平的一批人,卫生局煞费苦心为他们办了一期半个月的训练班,经过“考试”合格给了个防保医士的初级职称,可别小看这个初级职称,后来工资与职称挂勾可还真派上用场。我因了他当年对我不错,所以也一直记着他的好,虽然以后调往城里工作,相互间仍然时相往来,有时他来我家,有时我去他乡下的家。他妻子完全是个农村妇女,人很朴实,在家带了两个女儿,侍奉公婆,应该就是农村中那种好媳妇。听人说,自打他当了院长后,有些儿看不起老婆了,我去他的家多了,也被我看出点儿端倪,因听到医院里私底下有些议论了,所以也曾隔壁敲水缸的提醒过他。他这院长倒也一当就当了二十多年,直至退休。他老婆患有肝硬化疾病,巳属晚期,后来转到市级医院住院,我还去探望过几次,每次去只见过他两个女儿在。在女儿的抱怨声中我才得知自从老婆住院起,他一天也没在医院陪护过,即便有时去医院也是象亲戚探望似的,耽不上一个小时就回乡下去了。两个女儿轮番陪她们的母亲,可她们还在上班,他却巳经退休,有的是空时间,为此女儿对他意见颇大。不久他妻子过世了,此后他也很少来城里,我因常年在国外,所以对他的情况知道的就少了。这次回国后,原来工作过的那家乡镇医院的老同事常邀我去聚聚,却总没见他参加,经大家的介绍方知他住在苏州一家老年护理院里,至于他怎么会未到七十岁就住进了护理院,其中还有些儿令人啼笑皆非的情节。

       他妻子病重住院期间,由于他未去陪护,两个女儿私下里虽对他很怨恨,面上却未做出来,后来的事就让两个女儿与他吵了个六缸水浑。原来他妻子去世还不到半年,他居然与一个外来打工的四十来岁的女人同居了,照两个女儿的说法是轧姘头,很坍台。依她俩的意思既然母亲不在了,他可以轮流在两个女儿家生活,这样也有照顾,如今他干出这样的事来,何况农村里对这种事很忌讳的。姐妹俩认为等他年纪再大上去再找个保姆,现在母亲才死不久,老老头巳经熬不住了,岂不让人笑话。对女儿的安排,他可是全然不顾,也不管村里人背地里把他说得很不堪;反而觉得弄了这么个比他年轻了将近二十岁的女人很得意,常与她手搀着手在公路上散步。据了解内情的人说,他还准备与这个女人结婚,为此父女三人关系很紧张。假如他真的能与这个外地女人好好过也就罢了,不想乐极生悲,有一天傍晚,两人一左一右在家门口的公路上散步,也许是说话说得很投入,不当心被对面来的车子把他们撞倒了,那女的倒只擦破了点皮,他可是撞成大腿骨折,因小女儿在苏州工作,就把他送到苏州医院里作了手术。开始那女人也去医院服侍过几天,后来借口说老家有急事须回去处理一下,过三四天就回来,那知这一去就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这时他才有些儿着急起来,因为他把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十几万都放在她那儿了。姐妹俩得知这事就盘问老爸,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来头,老头子却回报不出。后来经去她曾打工的地方问了才知这人是安徽农村来的,家中有丈夫有孩子,这下真把他气得发昏章十二,然而也没办法追回这笔钱,因为无凭无据,而且即使有,当初也是他本人乐意给的。待出院后,小女儿把他送到当地的一家老年护理院,一方面接受康复治療。我听说这事后就专程去了那家护理院探望他,他见了我很高兴,也有点不好意思。又问我几时回来的,怎么知道他住在这儿,我笑着打趣他道,你老艳福不淺,你的事乡下传来传去都象说评书了。他说很后悔,说以后再也不想找老伴了,我说老年人失去丈夫或妻子后重新找个老伴一起安度晚年也未尝不可,不过不能操之过急,与女儿也要多多沟通;再者也得了解了解对方的情况,当心遭遇婚姻骗子。我要走了,他红着脸对我说希望我做做他女儿的工作,因当年这小女儿安排工作我还托人帮过忙,所以她会听我劝的,我把这答应了下来。最后他叫我以后回来别忘了去看看他,我当然也欣然答应。此后我对

他两个女儿都劝解了一番,她们也表示今后还会好好照顾他的。

                                                    五

       随着老龄社会的到来与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老年人在老伴过世后再找对象的现象越来越普遍起来。爱情本来就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恋爱也并非青年人的专利,老年人的黄昏恋也同样值得人追求。平日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听到的这方面的故事可多了,不过这也可以用一句套话来说:幸福的黄昏恋总是相似的,不幸的黄昏恋各有各的不同!老年人的婚姻确实没有青年人的单纯,因为涉及双方子女、财产等等诸方面的因素;而财产应该是最主要的,好多老年人重新组合家庭破裂的原因往往就是为了财产,特别是财产中的房产。因为国内有了一套房屋,就意味着其背后是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巨款,这房产也涉及了将来遗产的分配继承,里边的情况可是错综复杂了。我们中国的国情,似乎父母的财产就是子女的,若是父母一方先过世,为防另外有人来染指,就会完全不顾老人的感受,与父母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全不顾亲情,往往以对簿公堂结束。在我的老同学老同事及老熟人中发生的这类悲喜剧可是太多了,其最后的结局很多是让一对老鸳鸯劳燕分飞。个中缘由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道得明的,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时即使在法院也甚难完全解决。随着网络的越来越普及,婚姻诈骗也越来越多,其中受害的往往以男性老年人居多。关于老年人的婚恋问题,听了不少,也见到不少 ,有时与当事人聊聊,他(她)们往往是一脸的无奈。随着社会的更加进步文明,我想老年人的黄昏恋亦该越来越得到人们的尊重、理解、同情与支持!

        仅将本文献给巳经或准备进入老年婚姻殿堂这个围城中的热恋老鸳鸯

们!愿天下有情老人都成了眷属,是余生注定事切莫错过姻缘!

 
剑门奇石 发表评论于
回复 'dong140' 的评论 : 谢谢
dong140 发表评论于
謝謝分享
剑门奇石 发表评论于
回复 '雪狗2014' 的评论 : 很好,祝福
雪狗2014 发表评论于
我们公司的首席科学家退休 给大家发email 说是和未婚夫共度新生话
剑门奇石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喜清静' 的评论 :是的,谢谢
喜清静 发表评论于
就像不应该过多地参与到孩子的婚姻一样,孩子不应该干涉父母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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