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不觉晓(五)

李公尚,定居美国。打工养家糊口之余,喜爱搬弄几千中英文字,聊解岁月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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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不觉晓

    五

    此后几年影儿都没和我们联系,听认识影儿的人说,她经常换男朋友,已经又换过好几任了。影儿的父母来过两次电话,我们也没有影儿消息奉告,他们也就不再来电话了。

    一天下午,影儿突然来了电话,她急切兴奋的告诉我们,今晚要到我们家来,她有非常重要事情要向我们宣布。晚饭后,影儿风采耀眼地来到我们家,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宣布:“我要结婚了,明天举办婚礼,在华盛顿特区的瑞尔教堂举行!“我们听了惊奇不已,问她的未婚夫是谁。”影儿喜不自禁地说:“我的未婚夫叫威尔逊,威尔逊·查勒斯,比我小五岁,特别爱我。我们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所以交往了不到三个月,他就答应和我结婚。我们一起去买了结婚戒指,租好了婚纱和教堂。这些都是按照我的意愿办的,教堂的牧师还给我们打了折,我太感谢上帝了。我想请阿姨和叔叔明天陪我先去政府部门办理结婚登记,然后再陪我去教堂,作为我的娘嫁人出席婚礼,把我交到我丈夫的手中好吗?“

    我妻子没敢问影儿是否已经取得了学位,只是问她未婚夫现在什么地方。 影儿说:“这两个多月我们一直住在一起,今天晚上我们决定先分开一晚,我住在你们这里。这是美国人的习俗,婚礼前一晚新娘都是住在自己家里的。明天一早,请你们把我送到市政厅,他在那里等我,我们办完结婚登记,他让朋友送他,我坐你们的车,一起去教堂。“

    我妻子听了说:“这可是大喜事,虽然突然了一点,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但我们一定放下手中的事出席你婚礼。”影儿说:“你们不用准备什么,如果可能,让我弟弟也参加,带上他全套的录像设备,帮我们录制全套的影像,记录下这难忘的一刻。”影儿说的“弟弟”,是我儿子,他上中学时当过学校摄制组的录影记者,有一全套录像设备,但上了大学后他已经多年没用了。刚巧,他现在正在家里。我妻子答应影儿,让我儿子连夜把录像设备准备好。

    那晚,影儿在我们家穿上租来的婚纱,站在穿衣镜前,真是美丽极了。她又拿出一枚贵重的戒指让我妻子看,说“这对戒指是我精心挑选的,花了我两年多的积蓄呢。“我妻子听了惊讶地问:”怎么,是你买的结婚戒指? 他不买给你吗?“影儿面有赧色地说:”他没钱,买不起。算了,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他了,他能答应和我结婚,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准备了礼金,全家人都请了假,换上了礼服盛装,我儿子把他的全套录像设备从储藏室搬进车库里的旅行轿车后备箱里,我们把汽车停在车道(Drive way)上,等待影儿化好妆下楼。我们还打算等婚礼结束后,请新娘和新郎一起去一家中餐馆聚餐。

    可是等了很久,不见影儿下楼,我妻子到她住的房间去看,她正在怒气冲冲地打电话。见到我妻子,放下电话对我妻子说:“他一定又睡过头了,也不接电话!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都不上心。”说完又不停地打电话,可是一直打不通。最后,她想了想说:“阿姨,我现在叫个网约车去他住的公寓叫醒他,你们先去市政厅等我们。”

    我们按照影儿的安排,开车去了她预约好时间的市政厅。但是我们从早晨等到中午,也不见影儿来。我们试着给她打电话,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们就在附近的麦当劳、星巴克、热带咖啡等餐饮店,换着地点等,直到下午下班时间,还不见影儿露面,我们猜想她的婚礼今天是举办不成了。

    从此一连几天,都没有影儿的消息。一个周末的早晨六点多,影儿打电话来把我吵醒。我拿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电话那端传来影儿悲切的哭声。我把电话交给我妻子,影儿哭够了,对我妻子说:“那天威尔逊说好要和我登记结婚并举行婚礼的,可是他却不知跑到哪去了,我到处联系都找不到他。昨天夜里,他让他的朋友给我发来短信,说他已经当兵走了。他的朋友告诉我,三个月前他就被招募了。但他一直瞒着我,直到那天他接到了让他去军营报到的通知,为了脱身,就骗我说要和我在第二天结婚,还说按美国人的习俗双方在婚礼的前一夜要分开住,结果那个混蛋耍了我。”我们听了目瞪口呆。想想那天晚上影儿激动得一夜都睡不着觉,站在镜子面前,把租来的婚纱穿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自拍,沉浸在一片幸福中,还不停地把她自拍的照片发给她男朋友。

    我妻子屈指算来,影儿已经三十七岁了,在国内正是成大器的好年华,结果还在异国他乡为了一张绿卡苦苦挣扎。如果这些年她把她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和才华,都用在她原单位的工作中,现在她一定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出人头地了。

    三年后,影儿的父母来电话,说他们夫妇都已退休,一起报了一个出国旅游团,要来美国旅游。影儿的爸爸没有问我最近有没有影儿的消息,只是说有可能的话,让我转告影儿,他们家刚刚换了一辆高档汽车,除了目前他们买下的住在大学里的福利房,还在北京西三旗又买了一套商品房,三房两厅,交通方便,将来留给影儿回北京时住。

    影儿的父母来美国后,在美国西部和东部的几个城市共逗留十四天,但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影儿,非常沮丧。他们来到华盛顿特区旅游两天,我们接影儿的父母离团,到我家去住了一夜,让他们看影儿在我家时住过的房间和影儿存放在我家的个人资料,影儿的父母睹物思人,唏嘘不已。

    吃晚饭时,影儿的爸爸对我们说,影儿现在四十岁了,他和影儿的妈妈应该要为影儿的后半生着想了。回国后他们就会着手为影儿办理社会养老保险,给她补交这些年来断了的社保基金。现在国内只要交够了十五年社保,女的到五十岁就可以退休,退休后就能享受退休养老金和国内的全民医疗保险。他们要帮影儿一直缴到她五十岁,到那时影儿就可以回国内退休。影儿的妈妈当时听了,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当着我们的面,没有发作。

    那天晚上,影儿的父母就住在影儿住过的那个房间,回房不久,就听到影儿的妈妈吵闹起来。影儿妈妈骂影儿爸爸不懂事,当着外人说要给影儿办理保险和养老的事,实在让她丢不起做父母的脸面。又骂影儿当年出国都是她爸爸提议让她考托福留学的。如果当时听她的,让影儿在中国先找个老外结婚再出国,就不会像她今天这样。接着又骂影儿像她爸爸一样,是个没出息的人,出国这么多年,没给家里带来一点好处,反倒让家里为她的后半辈子操心。

    影儿的爸爸受不了影儿妈的吵闹,躲到我们家的起居室里,独自一人坐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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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太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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