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说德语的林林总总
用徳语,怎么侃?哪句不是命令?!德国人开会,就是个接受命令,再层层传达。
踌躇,犹豫,惆怅,徘徊,容与,用德语说,全成“咚咚咚”地“向前向前向前”。
哪来这么大的把握?“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根本做不到的事,两个毛头小伙子笔落笃定,《共产党宣言》杀青。踏上德意志,满目满耳这类小伙子。
说你对得不敢错;说你错得怎么对?都说“不对就错,幼稚!” 德语耿耿,马丁. 路德指着教堂:错了,你错了!季米特诺夫在法庭上的那句“地球在转动,它还在转动!”一定用得是德语。母语不是Deutsch,天下哪来马克思主义?
见过许多人,那个怂样!知道自己,不啻怂包。几年德语说下来,脊梁比着喉咙管直;天崩地裂说得象嗑瓜子,一嘴一番庞贝喷,汶川震。
德语,输出,就输出。德语前,除了请听,没得选。听多了,才知道,它在告诉:你只有听的份。想回嘴,迟了,已然转身,轰炸他域。
三段论,段段真如,段段铁。A,B, C ,punkt 。(句号)正,反,正,黑格尔斩钉截铁,一派刀削豆腐般得“就这样!” 原始共产主义,奴隶封建社会主义地过渡,顶级共产主义,《资本论》三卷,一卷一拍,夯实人类社会来龙去脉,不烦google, 哪要GPS!
不德语,何以为之?
糯法语,儿儿儿的美语,饶舌的西班牙语,那么多格地自己为难自己的俄国话,“ 且去浅斟低唱”(宋仁宗说柳永)
有训“不要说大话,空话,假话”。甩一句德语Dummheit 笨,朝你!话,才是要紧处,所谓“话语权”。“听我说!”(李铁梅撒娇)
德国有重傲:“我会说德语!”有回乘有轨电车,正以德语侃。“请说正确德语”的女声,针戳过来。回头,一老妇,皱尽其颜,拐杖,目厉而鄙。
德国人纠你德语错误,不道,以砸:“让你错!敢再错!” 那个疼啊!一句德文一道痕。
Wunderful 换成wunderbar, 前者是赞美,并带你混;后者也是,“跟着我”的令声尾随。
schön,美意,却像定义:斯为美。知道吗?
近读《共产党宣言》。一句一个段落。“ 这就是真理!无辩!其时,马克思二十九,恩格斯二十七。哪来的这底气?!可就是被训得咔咔的!
说德语,真得敢!五个词的一短句能错六处的阱,活生生往里跳。真格的吃俺洒家一钎,长你施主一智。
能连续说一会儿德语时,每个词者血糊糊的。
出了那,久不说,快忘了个光。那伤在,且道道分明。
读德国的思辩,有如参观北方话的“打仗”。一派“你狠,我比你更狠”里,理煅成真理,乱想炼成主义。不说德语,会“不信这,信啥?”说了,会,“你长得漂亮,说什么都对”。
听德国人叙述,要不纯白描,要不全裸出镜。我儿子说德文好过中文后,就喜欢捧个词典读,道:其它的没有它干。
黑森林一带男人间的“黑幽黙”,心不如墨,焉识碳光?个个明明唬着脸,顿着辞,听得只打颤。幽默于他们却达成了,笑得松叶哗哗地落。
看过纽伦堡大审判。被审判的,没一个“我错了”样。就想,纵然说“找错了”,Ich liege falsch ,听起来像是“你才错!”
好像日本人在中国投降,那个受降仪式上,递上刀,签字的日本军官,演活生生的“战胜于朝廷”的直言版。
但,德语,话伤人,不伤骨。多年德语说过,登上离去的飞机前,抱着来送別的Klaus,泪漪连连,“dank fuea alles “, (谢谢,为所有)竭尽自己所有的温馨,软软其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