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旧了,孩子大了

跟孩子们说过几次:不管你们多大,在父母眼里,永远是我们的孩子。听上去像是句废话(不是?),其实似是而非。孩子们大了,早不用为他们操心什么,但依然关注着他们,更多是处人处事处世上,希望能给些益见。然而,这样的关注也很快成了企图,有时更像进入丛林观察野兽,成了自己带点风险的好奇心,他们,怎会如此不同于我们?

儿子和女儿都是在毕业前一年,就分别在本地获得了两家大跨国公司的offer,两人都选择做consulting,认为多样化,刺激,不急于马上给职业领域一锤定音。儿子走到这一步特别不容易,他经历了一些我们都不曾经历过的磨难,为他骄傲。希望他此后道路顺当。按他们行业的风尚,两年后纷纷开始跳槽,不少去了大私企或投行,他却少见地选择去政府部门,这于我没啥问题,年轻人赚钱不是最主要的,这个社会需要一个年轻精干专业的政府去服务和导向。他同时获得两份offer,一家是联邦政府专给财政建模的机构,专业,永久职位,另一家是州政府的基建规划招商引资的小机构,主要面向新开发地区,多与人交际,一年临时职位,我想对谁第一家都是理所当然的no-brainer,然而他毫不犹豫选了第二家,再劝也无用,令人十分焦心。

两三个月后新冠就来临了,经济随之陷入停顿,马路上失业候工人员排长队,政府机构也纷纷冻结工作减裁临时人员。看儿子忙碌中比以往沉闷,我担心,但也无从开解。一年就要到的时候,他告知职位转成永久了,而且机构扩充。有没有搞错!原来政府为了恢复经济,大力增强基建投资力度。不带这么操作的,走钢丝啊?我只有感恩。

我们这代大陆出来的人往往有某些政治或意识形态情节,对中国也对澳洲,中国是个政治高压锅,政治无处不在,却单一得容不下一点个人空间。我们家庭更受尽政治之苦,父亲小学时加入一个中共的青年外围组织,后来这个组织被定为托派,父亲因此一生受累,加上他书生意气喜欢对时事评论几句,文革时几被打死。在南十字星旗飘扬的自由天空下,我的政治汗腺开始蒸发,对国家和国际政治经常评头论足,也会给政府或议员写写意见。渐渐发现孩子们并不吃这一套,在家对我的评论也经常不感冒。他们对政治并不感兴趣,更嫌我的很多观点太保守。经过几次不尽愉快的遭遇后,我们间有了默识,不再在对方面前议论政治。

这次我在楼下看米国大选,女儿下来,我告诉他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议员横空出世,北卡的Madison Cawthorn,年仅25,比你没大两岁。我有意没提党派。女儿手机一搜,马上嗤之以鼻,哼,共和党,而且观点这么保守。 她继而问我,你知道Alexandria Ocasio-Cortez 吗?我说当然,绿色新政那位,差点说出很多华人称她那伙四人帮,女儿兴高采烈说,她也当选了,也才只有31岁。我说他们都这么年轻,是美国政治的希望,他们现在的观点并不代表他们今后的观点,他们也都在成长。你看看荧屏上两位,一个口无遮拦,一个词不达意,怎配自由世界的领袖地位?这次她没有提出异议。

她们公司会有国际间工作交换,我趁机问她,疫情过后你会想去美国工作吗?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如果能去纽约工作一两年,那不要太棒了,但是,要说长期工作,我还是喜欢在澳洲。哈,我差点乐出声来。

孩子们目前走的生活道路,并不尽如我愿,但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老了,眼中的世界也显得有些破旧,今后的世界,将在他们的蓝图中出现,我也许看得见不少,也许不多,不管如何,我将只是个适应者和旁观者。儿子的案头多了些新的游戏设备,同时,也多了几本新书,有哲学,也有正经论著,比如一本叫资本主义4.0。

 

 

playnice 发表评论于
孩子还是要多读些书。在美国政治中,保守指是遵守规则,Progressive指是说根据需要改变规则。孩子喜欢革命,随他们。求仁得仁。世界也就是加速去往Planet of Ape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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