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迷、川粉和崇拜的意义
阎迷
润涛阎去世后,那些喜爱他长年阅读他的文章的网友会为他悼念,有些会对他产生强烈的爱慕和崇拜,甚至建立起某种形式的阎粉的团体,这些都对于我都不会感到意外。在悼念他的文章中,我说过,润涛阎是文学城的奇迹。
实际上,在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也确是希望他的粉丝能更持久地记住他。如果他们能使得对于他的纪念也具有传奇色彩使奇迹续写,这样更好。因为,润涛阎的奇迹也是文学城的奇迹。对于润涛阎的评论和纪念,我认为也包含着对于文学城的敬意。
的确,我也写了另一篇分析的文章,那篇文章同样也属于纪念的一种形式。在文章里,一方面我结合了润涛阎谈时代的变化,另一方面,我也指出我认为他的文章中存在的问题。我想这些问题是应该指出来加以注意的。
后来,有些网友展示的他的一些粉丝的留言,我看到后感觉有许吃惊,但也绝对不大。显然有一部分阎粉对于润涛阎的崇拜具有某种偏执和极端的倾向,是一种宗教般的痴迷。不过,即便如此我认为也没有什么太值得大惊小怪,尤其在今天,我们看看疫情中的人们,就应该知道我们仍然处于一个理性与宗教、迷信、意识形态极端化的思维冲击对撞的混乱的时代。今天的网络对大众思想有某种相当有害的作用。今天只有少有人能从今天的网络的随意泛滥的信息的阅读中,有些的筛选、分拣,并能慢慢的改变观点,纠正错误的认知,形成新的更真实有效的思维方式。这些人都是聪明、智慧、谨慎的阅读者,他们具有一种开放的思维,可以应对今天复杂而不断变化的世界。绝大部分人在网络中会变得越来越轻率的评论,日渐偏执,日益僵化的固执于他们已有的观点,再也不可能改变了。他们会变得越来越浮躁戾气,而这种浮躁戾气也是润涛阎的文章中的一个问题。有网友已经指出过,我深有同感。
今天网络时代的文字如大风吹起垃圾漫天飞舞。
不过,即便对于这类偏执的润涛迷我仍然不是太反感。因为一则这些人毕竟是少数,也未必是看润涛阎文章造成的,另外,我总觉得他们这样去挚爱一个已经离去的写作者即便有些极端和盲目也并无大害,至少要比那些狂热的热爱上一个糟糕的坏政客要好得多。宗教般的对于一个政客的过于强烈的热爱和相信,无论如何都是需要警惕的。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是因为我觉得像润涛阎这样一个非常独特又极具天赋的写手,几十年写文章在文学城免费提供给人们,那些文章都是他付出了心血与时间的,他为成千上万海外华人包括我在内带来过那么多的快乐,今天他走了能有一些对他喜爱的甚至是比较极端的粉丝,这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
现在听说他的杂文集要出版,但愿能多选一些他写过的关于他的个人经历、实验室的故事和科普的文章。那些文章都非常机智、有趣,具有更加可靠和长久的价值。对于他的一些时政类和八卦的杂文,我仍然持有相对负面的批评的态度。不过无论如何,有机会我也会买上一本润涛阎的杂文集留作纪念。因为,他是文学城的一个奇迹,而且这样的奇迹不会再有了。
川粉
说实话我对特朗普的评价极低。不过,开始在他任职的前两年,我曾认为他是一位能力超强的总统,直到美国与日韩驻军费用谈判时,我才感觉好像他有些问题,至疫情爆发后,我终于觉得认清了他的本质。首先,特朗普是一个极度自私的总统。他既不保守,也不美国,只是特朗普;其次,他的政治智慧极低。他只不过是通过滥用美国的国家实力一味斗狠死磕的总统,做出一个强硬的形象,不断把矛盾不是化解而是推向极端,然后在极端对抗中煽动起极端的情绪,让每个人都变得不能输,不能认错。不过,用中国的哲学就是,纯刚必折。他从来不会面对危机灵活调整策略,有效化解或战胜危机。他在任内对外消耗了美国的实力,对内动摇了美国数个根基,他失去一个政治家应有的操守突破底线的做法对美国危害极大。然而即便做出了如此的努力,他仍然可笑的失败了。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极为奇异的小病毒。
所以,这样一来我自然对于川粉的评价负面。
然而,在这里我并不想去说服川粉,使他们相信特朗普不仅绝对不是美国最伟大的总统,而且在他领导指挥的美国抗击新冠疫情的2020年是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是政治家的私心和愚蠢推动一个国家进入一种愚昧偏执疯狂盲动的状态,成为了一个可悲的21世纪的义和团。这里我们不妨换一种角度思考,不去争论这位特朗普到底是光明伟大还是黑暗愚昧,因为,虽然从我的角度来看,似乎我对于特朗普的认知是非常明显非常确定的,会有一批人认同我的观点,但问题是我也知道另一批人和我持完全相反的观点,他们同样也非常确信他们眼中看到的特朗普,一个伟大的甚至是美国最伟大的总统。显然,我们貌似看着同一个人物同一个世界,但我们实际上看的又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人和事情。这是这个小病毒的又一个奇异。它使我们认识到,表面上我们似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谈论同样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因为观看之道的不同,我们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我们在2020年经历了各自世界中非常不同的疫情。美国今天仍然有人,甚至是在去世前仍然相信并没有新冠疫情。所以,我们现在在讨论着一个非常不同的特朗普。
这样,现在这位特朗普已经成为了杜尚的尿盆。
在一些人的眼里,它是艺术史上的神器,但另一些人确信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只尿盆。
观看之道对于人类的影响就是这样的深刻。这个新冠病毒只不过给了我们一个特殊的机会一一它以极端的方式暴露出这一点。而实际上我们不同的认知使我们在生活中几乎所有的方面,当我们观看每一个事件时,看到的都是不同的。即便我们谈论,我们相互认同彼此的观点,但我们的认同仍然不是完全一样的。这就产生出我们之间深刻的难以调和矛盾。
这一悖论的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我们的文学性语言(自然语言)。我们的文学性的语言本质是比喻和象征。它的描述和论述是将事物与事物、事物与思想的转化,是比喻性的、象征性的,是不完全等价的转化。
由于文学语言的局限,所有的思想和表达都是相对的,而且因为人们的表达和理解而不同。所以,在传统时代的争论往往无法相互说法达成共识,无论是宗教、哲学还是社会意识形态的不同思想派别,争论最后变成立场问题,从争论什么是正确变成争论谁是正确。所以,争论必然要与权力结合。而这又导致政治中有意的误导和欺骗。今天美国的两党政治已经越来越多的显示出弊端。就像我在疫情写文章反对特朗普的同时,在弗洛伊德事件时也写过文章分析民主党的欺骗性。实际上民主党也在进行误导,撕裂美国,制造对立,只不过更具隐匿性。这是政治斗争的本质决定。因为,两党竞争本质上并非争夺正义而是争夺执政权。
崇拜现象
如果我们改变观看之道,不去辨别润涛阎的优劣和特朗普的是非,而是分析阎粉与川粉的现象,而非具体的人物。那么,我们会发现二者的基本过程是一样的。它们都属于人类社会的崇拜现象。这种崇拜的基本过程是由讲述而形成结盟关系。只不过一个属于文学文化;一个属于政治文化。这种崇拜过程非常古老,几乎从人类最早开始讲故事和八卦时,就是一个讲述者吸引一群聆听者围绕在他的身边,进而发展到祭司、宗教人物和诗人、思想家。
如果较为详细分析崇拜的过程,我们会发现它总是由讲述开始,(语言、文字、音乐、视觉艺术等的展现,)从而产生吸引,吸引产生认同,认同进一步催生出崇拜,(今天我们可以把崇拜视为一种宗教情感,但实际上宗教是源于崇拜的,而它成为人类的一种固有感情,那么它形成一定有着进化上的优势,)最终,崇拜会导致牢固的结盟与归属,这就是信仰,它是一种牢固的人际关系,超越局限的血缘关系和单纯暴力的,因此它对于发展社会更具广泛和深远的意义。
由此,我们可以认为人类的文化(艺术)的实质是促成社会生活中不同级别的广泛的崇拜,从而导致了人类缔结更加复杂、多样和广泛的牢固的人际关系,产生进化优势,强有力的信仰结盟的党派和国家,不仅可以人数众多,更可以形成强大的战斗力,而日常生活中的文学艺术与技艺的明星崇拜其辅助的作用。民族性和精神意义上的国家就此才产生出来。
崇拜的情感基础
所以,从表面观察,我们很容易发现崇拜的一个重要的情感是感动。
由感动产生认同,进而产生信仰。强烈的感动是宗教所必不可少的。而由感动催生的信仰最终变成一种归属感,绝对的认同与服从。
考察圣经,《旧约》是通过一个严厉的全能上帝的惩罚和应许使人产生敬畏与服从,而发展到《新约》时就进化出通过宣扬爱来产生信仰。显然宗教中的神爱更容易让人产生强烈、普适性的感动。这与通过暴力夺取国家之后,要进一步通过仁爱来治理国家有相似之处。而《新约》的爱本质也是人类竞争中进化出来的。从血缘之爱到两性的情爱、爱情,再到宗教的神爱大爱,这些都是人类进化所催生出的,其目的是有利于缔结更加复杂和牢固的人际关系,人群的结盟。
然而,我们往往容易忽略崇拜本身还包含着排他性和攻击性。崇拜不仅都包含着爱,崇拜也总包含着某种敌意和仇恨。越是强烈的崇拜便越是含有排他和仇恨。
粉丝打架今天我们或许会觉得好笑,但是在历史上正是粉丝的这种捍卫偶像的战斗意志极其有力的推动了人类的进化。仇恨和爱都是推动人类快速进化的重要力量。我们千万不要轻视仇恨。人们都不喜欢仇恨,不喜欢战争和杀戮,但它在人类历史中从来没有消除,相反它们是人类历史的重要组成。究其原因就在于,它们对于人类的生存和进化意义重大。它们可以视为人类发明的进化压力。它使我们在更大的压力下生存,从而促使我们更加强大,更加快速的发展。在严酷的竞争环境中,如果一个人只有爱而没有仇恨的能力,不仅不会成功,而且可能连生存都会变得困难。今天的社会一样,过于善良,不好斗,不善斗的人是不会成功的。
而仇恨和敌意不仅加剧了崇拜缔结的联盟的强度,同时还催生出崇拜引发的另一种情感,即牺牲的冲动,牺牲所带来的崇高感和幸福感。崇拜中总是包含有某种牺牲,小到情感、时间和金钱的付出,归属和服从的牺牲的感动于满足,人们为了偶像与信仰和好友甚至亲人决裂,这是为自己的崇拜做出了牺牲,而与异见争执,传道,卫道,甚至战争,直到付出生命。仇恨与追求牺牲的崇高与满足感也是偶像必须绝对正确的内在原因。
人类情感的重塑
通过这样的分析,我们便不应再简单的排斥崇拜,但对于崇拜又要保持警惕。在科学摧毁神学之后,人类的宗教情感便持续的存在寻找宣泄途径的问题。
今天我们的时代一直在利用人类的崇拜制造偶像,并把它们转化为消费,最终促进进行消费的生产者更狂热的生产。过去人为上帝做工,今天人为商品而做工,那么,未来当人类的工作甚至创造活动都由机器替代时,人类的情感将如何排解和重塑或许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但更现实的是,今天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同样面临着在上帝已死的理性社会中的情感问题,面临着我们是否仍然需要一个更合理的、更理性的信仰——新神学的问题。
须知,今天人类的情感和思维方式是人类进化过程的形成的,尤其是历经数千年人类传统感性思维的社会积累塑造的。
但自从科学兴起之后,理性越来越明晰之后,人类的情感便一直在经历巨大的盲目的重塑的动荡。
近现代西方艺术的纷繁混乱激烈的运动就是这种内在的茫然、不安和冲动的反应。60年代西方思想和情感的自由与解放与今天美国反科学的混乱有内在联系,而新中国思想、文学的禁锢和今天中国的科学极权主义与疫情中的机器人一样的表现与平静也是有着内在关联的。今天从抗击疫情到疫情后的中国国内溢着宗教的激情,甚至对于科学的态度也是一种一神教的原教旨主义的态度。
这些都是人类大转型中不同的尝试,对于时代变化的不同的适应。新冠既是专制病,又是民主病。今天中美的仇恨、敌意和对抗仍然是进化的结果也是进化的推动力,但是在今天科技的条件下,盲目的冲突已经非常危险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共产党的一党制是否可能将党章合理化的转变成,一种新时代的新神学的信仰,也是一个问题。我们尚难回答在科学理性的时代,人类最终是否还需要信仰。无论如何,今天对于一个领导人、政党和国家过度的感动都是值得警惕的。一则它使人盲目,二则这种感动中总是包含着仇恨和敌意。而它的这种极端性会使人放弃客观和正义,从而变成一个单纯的捍卫自己偶像的牺牲者、卫道士。
永恒的爱恨
人类进化的历史使我们成为了需要感动,需要有爱的能力,也需要恨的能力,对于异己的敌意和战争的能力的一种动物。这些情感在形成过程中是盲目的。今天在人类的大转型过程中,我们的情感面临着科学理性的挑战。但问题是,无论人类如何发展,我们仍然是生物的有机体,我们不可能完全理性的运用数理语言思考、交流,我们可能也难以忍受完全理性的生活,那样我们会觉得乏味致死。或许我们永远都有着内在的感动的需求和内在的敌意。这将意味着,我们将永远的需要去爱、去崇拜、去争吵,我们的生活永远处于种种向往和矛盾中。同时,我们也或许永远需要被某种崇高的神圣的唯一的东西感动、激励,并为此感到生活的充实和快乐。
无论如何,人永远不可能像机器人一样,以纯数学的语言生存,人永远要以生物的文学的语言为基础进行思考和交流,人永远有情感和情感交流的需求。所以,文学是不会死的。人也正是在有了文学的语言之后才成为了人的。
现在我又写了一首诗
我们是否需要新的神学
或者,更多的真理?
在我们短短的一生
我们什么真正奇迹也
等不到。
现在,我又写了一首
诗,当然还有酒
然后,睡觉。
月亮,每天晚上的月亮
依然美丽!
但她真的那么美吗?
机器人在月表采样
又一种蓝色小药片
诞生,在我们时代
你确定她不是文学城又一个
大忽悠?
你确定?
但月亮,噢
我的月亮
她依然美丽
永远美丽!
立
2020/12/05
The Genius of the Crowd
By bukowski
There is enough treachery, hatred,
violence .
Absurdity in the average human
being.
To supply any given army on any given
day.
And the best at murder are those
who preach against it.
And the best at hate are those
who preach love.
And the best at war
—FINALLY—are those who
preach peace.
Beware
the average man
the average woman
Beware their love
Their love is average,seeks
average
But there is genius in their hatred
There is enough genius in their
hatred to kill you, to kill
anybody
Not wanting solitude
Not understanding solitude
They will attempt to destroy
anything
That differs
from their own
Not being able
to create art
They will not
understand art
They will consider their failure
as creators
only as a failure
of the world
Not being able to love fully
They will BELIEVE your love
incomplete
and then they will hate
you
And their hatred will be perfect
like a shining diamond
like a knife
like a mountain
like a tiger
like hemlock
Their finest
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