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reitebach小河边的那片林子里，绿油油的野韭菜已经从厚厚的碎枝乱叶中探出了头，冰冷的空气中似乎隐约飘荡着辛辣清香。我抬起腿踩过那些碎枝乱叶，弯身拨开低垂的树枝去到野韭菜密度大的一棵树下开始采摘。天色阴沉，带着肃杀之意，可是林子外的小径上仍有零星的遛狗的身影路过，走走停停、渐行渐远。
疫情的时间里我越来越享受拉亨这样的避世小村，宁静而不清冷，和三十分钟之外的苏黎世班霍夫大街的喧嚣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工作的时候，我常常即兴散步到湖边或者山坡上，也可以这样来到涓涓的小河边。如果球场开了，我亦可以在中午驱车去练高尔夫。这种环境特别适合疫情下渐渐习惯了孑然自处的人，比如我。
这已经是今年第二次来这里摘野韭菜了。周二的时候和一个来看我的女友来摘的时候，很少有展开了绿叶子的野韭菜，都是要仔细寻找的很细很细的苗。女友说，这样的苗最鲜嫩美味。那个中午我们一边回忆上一次饺子聚会一边做了一大堆野韭菜饺子，不顾减肥、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连本来想带回去给她男人尝尝鲜的那份都吃光了。
我每年的三到五月都会来同样的地点采野韭菜，有时候和朋友，更多的时候一个人。也不纯粹是为了吃。那一年和Coco带着各自的孩子第一次来采野韭菜，那幅浮生为欢的景象如同凝滞在那里，每当我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它是可以静静观望的。也许这是一种下意识里纪念过往的仪式。时间那一端的我们看着那么甜美和阳光而不自知，让人羡慕。其实那时候我们也有那时候的烦恼和忧愁。只是时间是个滤网，滤去自己不想记起的那部分情绪。
Coco后来去德国了，现在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我们联系甚少。前两年在微信里交换过孩子的照片，——都长大了，成年了。不知不觉，这些年我们都各自吃了些生活的苦头，世界把我们改变了，它们自己也变了。
我每次来这里，都会想遇见时间那端的、蹲在那片绿油油的野韭菜里笑盈盈的、年轻的我。这一次我想对她说，“亲爱的，好的坏的都过去了，还有那些快乐和痛苦，唯一可惜的是，带走这一切的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多了。不过这一头的我一切安好。” 我想她一定会感到欣慰。
一期一会，相看两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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