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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烟记事(316) 跟踪
文燕在二姐那里呆了两天,便住回自己在菜园坝的家。到了第三天头上,一道回城的两个女生过来看她。三人已是患难之交,故而十分亲热,聊了好半天。临别时,她们提到今晚7点在琵琶山公园有个集会,叫她也过去。她问是什么事情,两人笑着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傍晚文燕来到公园,昏黄的路灯下到处是学生,三五成群地交谈议论。文燕不知道在哪里开会,问谁都说不清楚。没头没脑地转了大半个钟头,总算遇见一个认识的男生。他比较了解内情,说这场集会是西北大学一位辍学后参加了上山下乡的学生召集的,打算向政府请愿,控诉农民虐待学生,并呼吁全体知青返城。但这人到现在也没来,也不知是不是半道上被抓了。文燕一听,感觉上当了,赶紧离开现场。她对上山下乡并无怨言,自己也没遭受什么虐待,怎会跑来参加这种集会?心里直喊后悔。
过了两天,文燕要去二姐家,刚踏上大溪沟的马路,就听头顶有人在叫:“文燕!文燕!”循声望去,只见街边一栋楼的窗户里探出个脑袋,仔细再瞧,原来是30中的一位女同学。她用两手罩住嘴,做成小喇叭状,神秘兮兮地喊道:“后面有人跟踪你!”文燕马上闪脸往回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心跳已然加速。她不敢径去二姐家,便在街上胡乱绕圈。刚好路过电厂医务室,赶紧蹩了进去。她曾经陪文芳来过这里,因此熟门熟路。到二楼找了一个认识的大夫,假装来看病,在诊室呆了七八分钟才敢出去。自始至终,文燕都没见到跟踪者,或许是那位同学神经过敏?
次日文芳下班,一进门便对文燕说:“我下午去医务室做检查,王大夫告诉我,你昨天慌里慌张闯进她的诊室,说是来看病,却又说不清哪有毛病。你走以后,医务室进来一个男的,挨屋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梳小辫穿条格衣服的女学生。王大夫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说没见过。但她怀疑那人是便衣警察,提醒我注意。你这几天到底干什么了,惹来这种事?”
文燕一听,吓得头皮发麻,只能坦白自己稀里糊涂参加了一场知青集会,可啥话也没说,啥事也没干,怎就让人跟踪上了?文芳顿时火冒三丈:“你不老老实实呆着,参加什么集会?咱家人能搞这种活动吗?别人没事你也得有事!我自打上中学后,处处表现积极,总算落得个干净清白,平常没人提我的出身。这回我刚生完孩子,单位就照顾我一套房,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恩戴德。现在倒好,我妹妹参加非法集会被警察跟踪,还跑到我家来躲藏!这叫单位知道了,该怎么看我?”
文燕本来心中过意不去,但被她这么一说,不觉上火:“我干啥了你就这样数落我?我来这里是看妈妈,躲什么警察?我又没做坏事,警察能把我怎样?再说,谁知道那个男的是不是警察?没准还是坏人呢!”
母亲赶紧过来劝解,但是两个女儿都气哼哼的,谁也不理谁。次日文燕就搬回去住了,一个月都不曾过来。这期间并没有警察找上门,也没听说哪个参加集会的学生被抓了。那天到底是谁在跟踪她,真成了不解之谜。文燕现在长漂亮了,上街也会有人注意,盯她的梢并非没可能——不管怎样,这人真是可恶至极!
不过那场集会以后,文燕也不能再回万顺乡了。她从别人嘴里了解到,不少知青跟农民的关系搞得很僵,甚至出现过挨打事件。农村生活的确艰苦,能像文燕这样逆来顺受的学生并不多。那两个跟她一起回来的女生,对老乡便没一句好话,说自己干了那么多的活,还经常挨骂。有一个甚至连口热的都难吃到,房东家吃饭总不叫她,等她忙完再过去,只剩下残羹冷炙了。平心而论,她俩谁也没有文燕干的活多,但董爱莲一家对文燕很友好,就算她老公不爱干活,见了面也总是客客气气的。大院其他各家待她都像亲人一样,所以文燕在那儿没有受过气。多干点活她并不计较,有了以前的吃苦经历,她对自己的房东并不挑剔,至少人家没让她饿过肚子。可现在学生与农民这么对立,她也不能背叛自己的群体,主动回去下乡,至少要等到政府给个说法才行——那天的集会虽然没按计划组织起来,但是已经惊动上面,据说正在调查知青挨打事件。
然而文燕已经跟二姐闹翻,自己又没有工作,在家里坐吃山空,终究不行。这一趟上山下乡虽然未成正果,但把她的胆气激发了出来。艰苦生活对她并不算什么,她愿意去更艰苦的地方,只要能够获得独立和自由——她此时的开拓精神,跟“五月花”上的第一批北美移民能有一拼。无论如何,再也不能靠二姐供养,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这张冷脸文燕已经看够了!她在董爱莲家没受过气,在文芳家却受着了。那两位女生对老乡有多恨,她对二姐就有能多恨!
恰在此时,有一个叫杨秀萍的女生找到文燕,说她打听到北大荒那边要人,她和表妹准备给农垦局写封信,请求支边,问文燕愿不愿加入,这样多点人出远门,胆子也能大些。其实她俩之前已经找过好几个同学,都遭拒绝。文燕却是一拍即合——“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还能有什么地方比北大荒更加广阔?在重庆这座人满为患的城市里,她看不到任何未来,那还不如远走高飞,去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播下自己的希望,收获自己的幸福,再苦再累她也愿意。
半个月后,她们收到农垦局的来信,里面对她们“支援边疆建设祖国”的决心大加褒扬,并且附上一份接纳证明,让她们前往密山报到。她们欣喜若狂,马上通知家人,准备行装。文芳的态度依然冷淡,不过还是把自己一套不错的衣服和一双八成新的皮鞋给了文燕。母亲则忙着给她做棉服和被子。等一切置办停当,已是1958年9月。
临别那一天,文燕到文芳家辞行。文芳正躺在床上休息,得知妹妹要走了,她只是欠欠身,说句“注意安全”,并不下来相送。这一幕文燕多少年都记着。到了北大荒以后,她和文芳之间再无龃龉,但是亲人留给她的伤害,她永远也忘不了。然而回首一生走过的路,恰恰是文芳在关键的时候给了她关键的一推。这一推不光影响了文燕,还影响到老烟,以及本书的作者烟斗狼,因此意义深远。
2021-1-30
炅龙 发表评论于
命运的召唤!
烟斗狼 发表评论于
回复 'gwangmsn' 的评论 :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的人不少。
gwangmsn 发表评论于
那人姓孙曾参加六四,隔年就申请到美,方励之替他写了封介绍信,由于他爸的关系处处开绿灯,九零年他居然出国到加州理工学院,二年后他跑到麻州想申请麻州理工学院读博,后遇到他老婆南京人,就叫他别去读博.出去做码农成为我同事,有阵子我和他走的很近并在他和他老婆婚姻出问题时帮了他一把成功挽救了他的婚姻,他老婆和他闹离婚时仍在上波士顿大学的电脑硕士班是夜间部,那时公司鼓励员工去做但每科要要B以上才给钱,他嘛科科拿A脑袋瓜子就是管用,记忆十分好过目不忘.在人间龟免赛跑鸟龟赢的事屡试不爽,此人刚进来啥都不会,慢慢的也能适应了,后来因大公司就是一个榔头一个钉,只要产品能跑就没啥事情去做,那时公司位于风气之先,已推出客户端和伺服端软件他是写客户端的软件,他就听了他老婆的话出去大搞房地产去了,一周在公司见不了几次.我找人去警告他,反被他打电话到家里大骂,以后就不理他了,最终公司开除了他.再次见面是十多年后的事了,我那天中午去华埠去吃午餐在华埠门口碰到了他,问他房地产赚了大钱吗,他说已不做房地产了,正在读牙医,他那时已年近四十,还去读牙医真不简单还拿的是全额奖金,数年后他再次打电话到我家说已开业了.这么折腾了一圈倒不如我老实做码农了.
烟斗狼 发表评论于
回复 'gwangmsn' 的评论 : 中国人祖传的游戏,到哪儿都一样玩。
烟斗狼 发表评论于
回复 'gwangmsn' 的评论 : 送报见识了不少大人物,倒也难得。
gwangmsn 发表评论于
邹同学没同我们打工,我们一个月才4千五,他看不上,他跑去建筑工地搬砖,一天有三百元,我和邢同学一齐在周末去找他,他就在附近路边摊请我们喝啤酒吃点小菜,一些海鲜挺够义气的.打工快结束时有一人突然开始煽动我们说两个侨生领队不干活照领钱又说教官吃空额.我一气之下就打电话到救国团告状,我从学校公共电话打的,他们居然查得出是我打的,真不可思议,我年轻血气方刚再加上水浒传看多了.教官找我谈话,说我们同是江苏借的明年想让我当队长等等,我也跟他胡说八道,那个煽动的人在成功把学生情绪搞起来了之后,又一百八十度大转湾与教官同声同气,第一次看到如此狡滑的人.我另一同学当预官时也碰到类似状况跟我抱怨,我说以前你没碰过吗?最后又开会谈两队长还找我去,不就是一台戏吗?我没去,听邢同学说有人在会场放炮,教官没能控制住.大一英课本有一篇哈佛大学校长给新生的演讲辞,开宗明义就说大学不是职业训练所,不是帮你找到工作.是培养你用自己的思想来办别事情,要学生不要参加游行而是谨慎的思考,我当时十分生气,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和时间来上大学干嘛?多年以后却以这篇文章开导一位科大物理系同事,他在跟我聊李志缓写的有关毛泽东的书时说说神坯话的人会死掉,我立马就说亏你还是科大毕业的,在国内受宣传也就罢了出国还不能用自己思考辨明事理,就把哈佛大学校长的演讲说给他听,过了几天他找我说,我那番话说得他晚上流汗不止,再想了许久才想出小时候住北京不小心说了一句老毛的坯话,被他舅关在黑房里狠打了一晚.他父亲是北京高官,死后进了八宝山的
gwangmsn 发表评论于
我们大一暑假时参加了救国团办的暑假打工,救国团是一个由国民党办的组织常给青少年办些活动,只需缴少量的钱即可参加,救国团常在高中辨夏令营寒假的短期营,利用政府和军队资源辨些活动如金门营,中横纵走之类的,我高中时也想参加但口袋无银也没参加,暑假打工住的是学校宿舍吃学校餐厅,由两辆军用十轮大卡车接送,在台北市附近为登山者布道,由专聘的打石工人把巨石打成可移动的大石块,然后底下填土铺平放上石块,由一教官带队,由两名侨生当队长,队长不用干活.第一次登纱帽山,纱帽山于学校附近,有百来公尺高,无路上山,我们去建航空测量的标志,大伙一股作气往上爬,可真累人可谁也不认输,上山后要扛着预先放置的木标,一人一根运到目的地,我就一股作气,直接扛过去中途不休息慢些走,许多同学往往放下木椿停下喘口气休息一下,再扛就有些扛不动了,当年刮了两次台风,我们躲在宿舍里看台风发威,完后由荣民工程队在学校里清理倒树和请除拉圾,台湾经常刮台风,台北市每次损失都很大,中山北路台北市的林阴大道上的樟树也都刮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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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身去接報纸,再把副刊插入報中,有中時和联合報和经濟日報,送報要送到中山樓,是國府重他,当時是國大代表選總统和老蔣接待外賓的地方,門口由憲兵把守,我天天都得經过,中間有排舊屋子,我得一间间進去送,屋子大小与眷村相彷,都住著些國民黨大佬,其中一位熊經什么的,我好像聽過,另外就是给蔣孝武送報,他当時的頭衔好像是管出版的,所有的報都免費给他一分,他的侍從都是七海的人,七海是類似于美國總統的特勤小组,分三層我弟後來也進了七海,在蔣孝武死後,他遣霜把一切舊物贈于我弟,撈到了许多瓶茅台酒,送給父親,父親那時嘴挑说都是假的,仍忘不了我哥于我大二從國外帶回的茅台.他的侍從就跟我说请我早点送來蔣孝武一早没看到報就拿他們出氣.我日日送報也經过里面的理髮店,有個周日我中午就去跟憲兵打聲招呼要進去理髮,憲兵与我熟就放我進去,里頭老師傳给我剔頭問我要不要刮臉,我说要,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刮脸,还真舒服,我臉皮嫩其實设啥好刮的还是享受了一下老師傅的手藝,再次刮脸,已是九零年未了,在纽约的華附旁的福州街有個手藝好的師傅全套含刮臉才十美刀,比起我的第一次才台幣二十五元就六毛美金吧!在回到住處前要經过孫科的宅子里面有條小径,門口有铁鏈攔著,上有一牌寫著生人勿入,内有恶犬,我那位吕姓客家同學就说,恶犬,上學去了,後來才得知孫科一家人四九年后舉家遷美过得十分潦倒,後回台投靠蔣介石,给他一个考试院長终老于台.
gwangmsn 发表评论于
回复 '烟斗狼' 的评论 : 我只拉动三根还不能到底
烟斗狼 发表评论于
回复 'gwangmsn' 的评论 : 能拉五根很厉害了。我们宿舍只有一个能拉五根,我顶多拉四根。
gwangmsn 发表评论于
药剂系是医学院前三大排名系所,读起来也颇幸苦要背许多鸟龟壳,在有机化学中苯环系列的有机氢碳化合物.我们把他通称鸟龟壳,毕业后却去做药品推销,在当时医疗医药不分家,美国药剂师也能赚挺多的钱的,我当时十分沮丧,也就不再有转学念头了,大一下由于学校宿舍管的太紧我们同学一起搬到阳明山去了,和我一起有吕姓客家人住新竹,邢同学,外加邹才子,每天放学后在学校附近自助餐厅买些食物然后一起跑上山,逆着坡爬十分辛苦却乐此不疲,阳明山附近大屯山有火山,因而有温泉是硫磺泉,有一股臭味再加上冬天东北季风常下雨十分寒冷,我们先跑到公共温泉浴室去泡硫磺泉水再回住处,那时浑身发热,那一段日子是我大学最快乐的日子了.吕姓同学家开中药店常回家带些客家盐焗鸡回来,我们常分些解馋,偶尔一起到士林逛夜市,邹才子就带我们去买些旧唱片有流浪者之歌等名曲,吕同学带来的健身器我们都拉不动就是两端有木柄中间挂弹磺,拉时可增加减少弹磺.邹同学五条上可以拉开到底可真是允文允武了.在逛夜市时看见有象棋摊摆了些残局,邹兄就敢上去挑战结果大败而归,我心中偷笑,没有两下子,怎敢摆摊.也不知什么原因同学都说我数学好,与邹同学一比就自叹不如.后来有体育系同学在阳明山送报因临毕业就不送了,我就接了下来,再月不无小补,一早起身去接报纸,再把副刊插入报中,有中时和联合报和经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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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上只有二位女生一姓陈,二姓黄,陈女北二女毕业,黄女大溪人就是外省老兵和山地女人的后裔,因此我们班上男生常邀约他系女生郊游找对象,指女朋友,上大学风气开了,舞会郊游都是借口,我班上另一名外省客家人到我们寝室来大谈英文系女生,吓得那位屏东客家张姓同学连忙求饶,要我们放过他们班女生,大学里女生是稀客,反倒是冷落了同班两位女生.士林的铭传商专是女校,大家更是找关系与他们来往,我当时还沿续考大学的想法,仍想读书想在学术上精进,大一下半年就醒悟了这些玩意离开学校找不到饭吃,植物学,化学,其它共同科目都没用,大学就是一座象牙塔,没啥好东西的,同时农学院转来转去也没个出处,印刷系另一位同学老哥来看他,他哥是北医药剂系毕业的,结果在做药品推消员,使我认清现实,出国的念头更强了.那位同学知道我班上黄姓女生的好友他们同是武陵高中的同学,于是托我向黄同学打听那女子的地址,我就去问黄女,他就跟我说你要的话他就给,其他人不给,我心想我人都没见过要了有屁用,就不要了,英文系一位女生托我班上陈女转讯给我有意思教朋友,那女子比较小,我比较喜欢高大型,就没理他.